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打我开始记事的那天起,我奶奶的卧室西墙的正中央,就挂着一大块四四方方的黑布,从未摘下过,而在这块黑布的下面,摆着一个已经褪了色的老旧供桌。
每逢初一和十五或是传统节日的时候,奶奶和爷爷都会在这供桌上摆上一只烧鸡和几样其它的贡品,然后再毕恭毕敬的上那么三炷香。
这种祭拜,年复一年,周而复始,仿佛是我们家特有的一种传统,有时候正赶上我在场,奶奶还会吩咐我对着这块黑布恭恭敬敬的磕上三个响头。
起初我一直都是不情愿的,毕竟自己跪拜的仅仅只是一块黑布,也不是什么神仙菩萨或是先人祖辈的牌位,所以这件事总让我觉得透着几分诡异和莫名其妙。
直到我十六岁的时候,青春年少总有些逆反心里,再加上好奇心的驱使,我终于没忍住,趁着奶奶家里没人的时候,偷偷的掀开了那块黑布。
只见在这块黑布后面的墙上,竟然贴着一张大红纸,似乎也是年代久远已经褪色了,红纸上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字,左侧写的是“黄天来之灵位”,而右侧写的是“方海山之灵位”。
在一丁点儿心里准备也没有的情况下,我忽然撞见了两个灵位,不禁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怔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过毕竟受了十来年的校园科学教育,过了一会儿之后,我还是回过了神来,心里就开始嘀咕了起来。
因为我从未听过家里人有提过这两个名字,而且我家姓李,也不记得有哪方亲戚姓黄或者姓方的,那我奶奶和爷爷一直拜祭的这两个人,究竟是谁呢?
当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忍不住试探着对奶奶问道:“我说奶奶,这黄天来和方海山是谁啊?”
听到我的问话,爷爷和奶奶手中的筷子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地上,还不等奶奶搭茬,爷爷便是面带愠色的问我:“你掀开那块黑布看了?”
爷爷从小就很惯着我,此时我是第一次见到他对我露出如此严肃的神色,登时就感到有些做贼心虚,低下了头没敢说话。
爷爷看我不搭理他,便更生气了,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又问道:“我问你话呢!”
第一次撞见爷爷发怒,我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心里一慌,赶忙又摇了摇头,差点没哭出来。
这时候奶奶却是拦住了爷爷,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好了老头子,你没事儿发什么火?这事儿总不能瞒着他一辈子吧,现在他也不小了,也该让他知道了。”
于是吃完晚饭之后,我奶奶把我一个人拉到了一边,开始给我讲起了一件我出生前的陈年旧事。
这我才明白,原来我们家竟然有过那么一件玄乎其神的经历,就连我自己都是被牵扯其中,而这个经历,便是围绕着灵位上的黄天来和方海山展开的。
这件事发生在几十年前,由于年代久远,奶奶的岁数也大了,所以具体的时间已经记不太清了。
总之当时一家人生活在市郊,也就是城市和农村交接的一处地方,那时候大爷和大姑都已经成家立业搬出去独自生活了,所以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除了当时年仅十来岁的老爸之外,还有一人就是我的小姑。
在我的印象中,我这位小姑一直都是一副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模样,小时候甚至感觉她挺吓人的,有点像动画片蓝精灵里面的格格巫。
但是我奶奶却说,那时候的小姑,可是个十里八村小有名气的漂亮大闺女,上门提亲的把我们家门槛都给踏烂了,可我小姑当时眼光高,竟然一个也没瞧上。
小姑当时在市里的一家工厂做技工,路程虽远,但是骑着自行车上下班,每天晚上七点之前,也都能到家了。
可是在小姑十八岁生日刚过完不久的一天,一家人等到了将近晚上九点,还是不见小姑回来,要知道当时还都是国有企业,管理相对松散,也不是那么讲究工作效率,所以加班的情况是十分少见的。
奶奶便有些不放心了,就张罗着和我爷爷出门去找找,怕是这老闺女在道上出了什么意外,结果老两口才刚走出胡同口,却看见小姑在一个年轻男子的陪同下,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聊的回来了。
关于那年轻男子的长相,直到现在我奶奶仍然记忆犹新,二十多岁的年纪,挺标准的瓜子脸,白白净净的还带着一副眼睛,看着斯斯文文,挺有学问的模样。
最特别的是他穿着一件黄色的毛呢大衣,颜色鲜艳极了,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老百姓的服装色调相当的统一,大街小巷不是藏蓝色的,便是军绿色,少有人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十分扎眼。
询问之下才知道,当天小姑确实是下班的时候晚走了一会儿,结果半路却碰到了几个地痞流氓,见小姑长的漂亮,就起了歹心。
好在这个黄衣男子及时出现,别看外表文文静静的,可动起手来却不含糊,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几个流氓给赶跑了,还亲自把小姑给护送了回来。
面对着自己家姑娘的救命恩人,爷爷和奶奶自然十分热情的把对方迎进了屋,炒了几个鸡蛋,炸了盘花生米,这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大菜了,热情的招呼对方喝上几盅再走。
这一顿酒虽然简陋,但也喝到了晚上将近十一点多,而这个男子就是那个黄天来了,他自称住在北面大概十里地外的一个村子里,是一家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