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嫣还在我怀里酣睡,我却早早醒来,斑驳的阳光与树影在窗帘上灵动地摇曳,大概,就是他们惊扰了我的美梦。
四下里还是静悄悄的,却有轻轻的敲门声传来。这周末的大清早,会是谁呢?
我小心地从陈嫣的颈下抽出胳膊,用薄被盖好她赤裸而柔美的身躯,然后迅速穿上短裤,来到了门边。透过猫眼,我看到202的老米站在门外,白色的背心,黄色的短裤,人字拖鞋,手里还摇着一把蒲扇。他的形象立马让我想起了上海的小弄堂里,在民居外纳凉的叔伯们。这个念头大概也不算是冤枉了他,因为他正是上海人,也已经五十几岁了。
我回头看了看卧室,门是掩着的,于是开了锁,探出头去。
“嗨,老米,你早啊。”
“你早你早,没打扰你休息吧?”老米笑着说。
“没有没有,我正准备起床呢,天亮得早,阳光晃眼,反正也睡不着……对了,你有什么事吗?”
“啊……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几个吧,组了个菜组,问问你要不要参加。”
菜组这个名词我是知道的,就是几个人搭伙,天不亮就起来,到很远的农贸市场去批发蔬菜水果,或是蛋禽肉类,回来以后再自行分配,这样做可以省下超级市场赚取的差价。这事一直在进行的,但是老米从来没有算上我,今天颇有点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这样啊……好吧,算我一个。”我说。
“那好那好……菜都在下面,要不,你去挑挑?”
“菜已经买来了?”我有些诧异,我还没表达自己的需要,就直接跳到了分菜这一步,这似乎是不太规矩的事。
“是啊,已经买来了,我们年纪大了,睡得少,不像你们年轻人,赖床。”老米仍旧是笑着说。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老米这话的作用,在于引起旁的话题,可是我并不想跟他纠缠。我跟着老米来到楼下,随便挑了些他已经分配好的青椒黄瓜之类,另外还拿了两个又红又大的富士苹果。
我付了钱,老米没有零钱找还。我说算了吧,就那么一毛几分的,他却说不成,坚持一定要找清,争执的结局,是我不得不同意他迟一些再给我送过来。老米的坚持看来有些迂腐,其实我知道,他是想摆脱上海人精明小气的传统形象。
我回到楼上的时候,陈嫣还在熟睡,我忽然有哄她开心的冲动,于是下厨,煎好了香肠和鸡蛋,并且把金黄的su摊在细瓷碟子上,等着她的光顾。
陈嫣与我配得恰到好处,她在我将一切备妥的时候起了身,来到餐桌前,只嘀咕了一句,“好香啊,好饿。”,就迫不及待地用两个手指拈起香肠塞进了嘴巴,结果,自然是烫得挤眉弄眼。我忍俊不禁,不由得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她倒打了我一巴掌,说我趁机讨便宜。
我陪她吃完了早餐,她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还不走吗?再迟一些,大家都起来了,难免会被撞见。”我说。
“怕什么?就算撞见了,他们也不知道我昨晚睡在你身边。”陈嫣坏坏地笑着说,“况且这个时间最尴尬,迟一些被撞到,人家以为我是来窜门子的,现在被撞到,人家会以为是什么?你说,你说……”
陈嫣说的不是没道理,其实仔细想想,留下她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甚至被人发现我跟她的亲密关系,我们也大可以处之泰然。然而我和陈嫣却都出于某种理由而不愿公开我们的秘密。这个“某种理由”是复杂而缠夹不清的,也许是对这无爱的性带着一丝愧疚,也许是不愿承担曝光后彼此间无形的责任,也许是唯恐失去结识其他异性的机会……有太多的也许,我无法把他们一一辨清。我想,陈嫣也不能。
“那方玲呢?”我忽然想起了陈嫣的室友,“你不回去,她会发现你彻夜未归。”
“我彻夜不归也不是第一次了。”陈嫣喝着咖啡,漫不经心地说,“方玲早就习以为常,我会跟她说我在学校赶报告,她不会怀疑的。”
“要我就不相信。”我撇了撇嘴说,“你横看竖看也不像个会通宵赶报告的人。”
“是吗?”陈嫣的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那我就跟她说,我在你家里,跟你缠绵了一整夜。”
“那她要问你怎么缠绵的呢?”我问。
“那……那我就巨细无遗,把你干的坏事全都说给她听。”
“怎么个巨细无遗法?”我的嘴角泛起了坏笑,“不如,先说给我听吧。”
“你这个坏蛋……”陈嫣意识到中了我的圈套,扬起手中的咖啡勺就要扔过来。
“别扔,别扔,我错了,我到洗手间去面壁思过。”我假装求饶逃命,躲到洗手间里,打开了淋浴的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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