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大梁令韩泰的堂妹。”
不等刑部尚书辩解,荣明海直接扬手,指头点向吴远山,笑道:“此案本该刑部尚书审理,大抵还须避嫌的好,如此换做都御史吴大人主审罢。”
刑部尚书大惊,忙看向唐令。
谁料正在此时,吴远山急忙向安国公躬身行礼,竟没不搭理督主这茬,直接坐上正中间的位子,一拍惊堂木,令左右将犯人沈恩顾提上来。
刑部尚书愣住,双眼微眯,仍站在原地不敢动,等着督主示下。
唐令仍未睁眼,略微点了下头。刑部尚书会意,从侧面上座,协助吴远山审理。
没一会儿,只听阵铁链声响起,狱丞行在最前,后面跟着四个狱吏,押送着个身负枷锁的少年,正是沈恩顾。
沈恩顾此时完全瞧不出人样了,哪里还像个少年郎,身穿囚服,头发脏且蓬乱,只要露肉的地方,皆是各种伤痕,双脚赤着,粗铁链将脚脖子磨得血肉模糊。他脸上刺了墨,眼神呆滞,干裂的嘴唇颤抖着,似乎在喊冤,又似在一遍遍喊着,娘。
可怜,亲眼看着娘死在眼前,这份恨和痛,已经永远烙在孩子心里了。
狱丞上前,将文书交给大理寺丞,待交接、验明正身后,与相干人等退下,随时等着传唤。
上首坐着的吴远山微眯眼,再拍惊堂木,让人将涉案的大梁令与黄门令请进来。他冷眼扫视了堂下诸人,两指捻起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血字的大纸,冷声道:
“本官日前于归家途中,遇一女子持血书喊冤,此女子正是本案案犯沈恩顾姨娘小曾氏。小曾氏言,当日内侍官李靖调戏其姐,对沈恩顾大打出手,扬言要杀人,谁料踩到空酒杯,当场触桌而死,其手下诸人迁怒于大曾氏,将其扼死。大梁令,是也不是?”
大梁令韩泰瞧着样貌堂堂,十分的镇定自若,饶是到了大理寺三司会审,仍没乱了阵脚。他身居高位多年,有独断刑狱之权,对官府如何审案,以及吴远山何等阴险了如指掌。
他听了吴远山这番话,不慌不忙地朝着皇宫的方向行礼,又给国公爷、唐督主及诸位大人见礼,淡淡一笑,两指指向跪在地上的小曾氏,道:
“刁妇可恶,竟捏造这等谎话。”
说罢这话,大梁令韩泰直面三司长官,正色道:
“本案于月前已具结,当日内侍官李靖确实言语对大曾氏不敬,案犯沈恩顾见母亲受辱,对李靖大打出手,推了李靖,致其当场身亡。而其母见儿子杀人,言愿一命抵一命,自经于房梁。本官念沈恩顾乃孝子,又乃沈家独子,特许其家人送女子入牢房与其同寝留后。”
忽然,那立在一旁的黄门令上前来,此人约莫四十上下,中等身量,方脸厚唇,因打小就净了身,脸上没有一根胡子,皮肤松垮,倒像个半老徐娘。
这黄门令掌内宫大小刑罚及事宜,有几分权利,是唐令手下相当得力的老人儿。他年岁渐老,无儿无女,便在宫里挑了几个口齿伶俐、样貌清秀太监当“干儿子”,顺便出出火。
因有黄门令这样的干爷在,那些干儿子内侍官便无法无天了起来,在大梁奸.淫.妇女,敲诈勒索,简直无恶不作,李靖就是其中最得宠,也是最横行霸道的一个。
只见黄门令勾唇冷笑数声,倒也不惧,面上愤恨之色甚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瞪着小曾氏和沈恩顾,怒道:“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小儿李靖无辜被杀,证据确凿,而今此等刁民胆大包天,竟”
“闭嘴!”
吴远山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摸了下从签筒,却没拿任何签子,狞笑了下,怒道:“公堂之上,岂容你这阉人大放厥词?未经传唤便擅自言语,实乃藐视三司,来呀,给我掌嘴!”
黄门令大惊,这么多年了,他何时吃过如此瘪子。
一个不好的预感登时从黄门令心底升起,难不成,真的要变天了?督主他,竟不行了?
“督主!”
黄门令忙看向唐令,谁知却见唐令仍闭着眼,面色平静,一句话都不说。他眼睁睁瞧着两个狱吏走过来,一个从后边反拧住他的胳膊,另一个扬起手,重重地打了下来。
这些狱吏最是会打人,知道怎么打脸不会烂,可却能将口里打到见血见肉,牙齿松脱,说不出话来。
狠,吴远山不愧是从督主牢里出来的,不愧是为官多年的酷吏,就是狠。
只见吴远山冷笑了声,不再理会黄门令。他直接唤人,将大曾氏和李靖的尸体拉上来。
没一会儿,几个衙役便抬着两具“尸体”进来,厅堂登时腐臭异常,令人作呕。
一直痴呆的沈恩顾瞧见母亲尸体,忽然惊醒,哇地一声大哭,扑了上去。
盖尸体的白布掉落,一具已被火化,骨灰装进青色瓷瓶里,是李靖的尸体;另一具尸体则被烧成焦炭,而且还没了头颅。瞧着尸油尚往出渗,似乎是才刚烧了不久的。
“娘!”
沈恩顾嚎啕痛哭,如同疯了般朝被掌嘴到七荤八素的黄门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