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的金饰,与青釉搭配,有耀目之美。
只是这旁人看来锦上添花的镶边,乔老头却从手法上看出,这圈镶边是为了修补破损,除却镶边,杯口处必有缺口或裂痕,只是修补的人匠心独具,巧夺天工,让人看不出破绽。
想到媒婆说这位未来孙女婿是自己的同行,自己一直以为对方亦是个补瓷匠,如今看来,是自己眼界所限罢了。
修补瓷器的行当,除了乔老头这样的乡间小匠,还有另一类高手常被追逐者唤作大师。
他们修补的器物不是普通日用碗盘,而是贵重的瓷器;他们用的修补材料不是廉价的铜铁,而是贵重的金银;他们面对的客人不是乡野村民,而是拥有雅好的贵人名流;他们修补瓷器的目的,不光是为了瓷器能继续使用,更是让瓷器在修缮之余越发光彩夺目,可谓化腐朽为神奇。
乔家祖上做的正是这种能聚财富、享大名的细活儿。
毫无疑问,自己的未来孙女婿,亦属此类,而且是个醉心于专研技艺的富贵隐士。结合之前种种迹象,乔老头更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此刻在饭桌上,乔老头却不便把这些事情一一道来,只笑着对阿薇说,“你放心,爷爷已为你相看过了,未来孙女婿俊得好。那屋子也宽敞,前头就有流水,做饭洗衣方便得很,后头还有一片竹林,一年四季挖不完的笋子。总之,人比咱们村里的都好,住处也比咱们村里的都好。”
阿薇看爷爷一脸兴奋,知道他必是真的看过了,便放下心来,露出了久违的浅浅笑意。
小谨却是不信,“大山里人烟都没有,好个啥?姐姐还是别嫁了。”
乔老头虎着脸道:“小孩子懂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让你姐拖成老姑娘不成?”
小谨吐吐舌头,不敢再发表意见。
乔老头转眼看着自己的孙女,虽然穿一身洗得很旧的碎花衣裳,人也因为常年在外摆摊,饥饱不定,长得瘦弱了些,却难得是个美人胚子。那皮肤好像风吹日晒也晒不黑似的,比镇上那些个养在家里的姑娘还好些,难怪得惹了那人的青眼。
想来那人接连来自己摊子上补瓷,除了有同行相较的意思,大抵还是相看自己孙女来了。乔老头只怪自己眼拙,当时竟未察觉,这会儿想起他拿水壶给阿薇伤口浇水的情景,顿觉恍然大悟。
只是他不愿太过露财,连下贵重的聘礼也只是假托父母名义,自己也就不便告诉阿薇,免得她知道太多,嫁过去后言语不当,反倒叫那人怀疑他们乔家贪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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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很圆,院子里被照得很亮。
乔老头难得今日没有早睡,坐在院里台阶上,对着月亮,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阿薇从房里出来时,就看到这副景象,爷爷许久不曾这么放松愉悦。
乔老头看到孙女,便侧头问道:“小谨睡下了?”
“嗯。”阿薇应了一声。
乔老爷笑着让她在自己旁边坐下,然后兴致颇高地问:“阿薇,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爷爷给你讲的,咱们乔家祖辈的故事?”
阿薇点点头,笑道:“乔家祖上是京城人士,在皇宫里修缮过历代瓷器,享有大名。”
乔老头点点头,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到了我爷爷那辈,原先的朝廷被反了,新皇帝说从前的皇帝只顾着享受,不顾及天下百姓受苦。他要做个不享乐的好皇帝,所以宫里那些画师、乐师、舞姬都被他打发了,我的爷爷也被打发了。好在我爷爷从前接私活儿存了不少钱,当时的青釉镇窑厂遍地,名气又大。我爷爷想着产瓷器的地方不怕揽不到活儿,就来了青釉镇,娶了我奶奶,咱们乔家就在这儿扎根了。”
阿薇从小就听爷爷叨念这几句,但年岁渐长,她开始怀疑这个故事的可信度,毕竟京城啊,皇帝啊,离他们太远了。
乔老头笑道:“我爷爷当时富贵得很,补一个上年头的青瓷,至少五两银子,够咱们现在用度小半年的。”
“爷爷的爷爷可真厉害!”阿薇见爷爷谈兴正浓,总要配合一下。
乔老头却突然叹了口气,“可惜他去得早,我那奶奶不识货,日子不好过时,就把爷爷的好些值钱东西随手卖了。我现在想想都可惜,那些东西但凡留下个三五样,咱们乔家不至于是现在这样。好在我爷爷把他的手艺传下来了,总算让子孙后代有口饭吃。只是到了我这一代,青釉镇能开采的瓷土越来越少,窑厂垮了许多,咱们这行生意也落寞了不少。当时你爹一出生,我就想啊,不能再让这个孩子走我的老路,要让他读书,否则这手艺再往下,恐怕养不活咱们乔家人。”
说起阿薇的父亲,乔老头不禁有些心酸,转念想到还有小谨,倒也老怀安慰,“你弟弟如今能去镇上读书,还是多亏了你,这点爷爷心头明白不过。之前只怕是委屈了你,今日去见到那小伙子,倒觉得与你十分般配,爷爷心头的大石头便落下了。在这上头爷爷绝没有说假话,等你嫁过去就晓得了。”
阿薇见爷爷笑得有些神秘,好像话里有话似的,不过她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