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原本以为迎春去学的是那种交际舞。老人家就算看上去在开明,思想里也难免有守旧的成分,贾母本人就一向很看不上西洋舞蹈,觉得妖妖娆娆的,因此贾家几位女孩儿,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只有舞蹈这个也算是艺术里的大项没有人学。不过听探春说迎春学的并不是西洋舞蹈,贾母的态度就已经还转些了,再加上舞蹈名称带着“禅”这个字,听上去似是和佛教有关,贾母从小受老人影响,对佛学一向很有亲近之意,这么一联系,对这个舞蹈种类也就没有那样反感了。
只不过,“禅舞”究竟为何,探春她们也都并不太清楚,湘云见机得快,已经拿出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很快找到了网上对于禅舞的介绍,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禅舞,身心之舞,回归本质……”
这样一说,这禅舞可是门修身养性的舞蹈,黛玉等人都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世间还有这样一种舞蹈,就连贾母都生出了些兴趣,听到后来,直说这舞蹈“与那些西洋舞蹈不同”,并且很适合迎春这种温吞内向性格的人跳。
“我总担心二丫头性子弱,看她在学校里也不像是有什么朋友的样子,也不爱出门,只怕她把自己压抑住了。现在她学了这个舞蹈,也不求别的,性格能开朗些就好了。”贾母点着头,贾母在孙辈里最看重宝玉和元春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但是这番话一说出来,就显露出虽然她更看重二房的两位孙子孙女,但是对别的小辈也并不是不关注,甚至比起迎春名义上的父母:贾赦和邢夫人,贾母还是更为称职一些。
有了这一番铺垫,迎春到家的时候,就觉得今天奶奶对自己似乎更为关注些,不仅在餐桌上主动给自己夹菜,饭后大家坐在一起喝茶闲聊的时候还特意询问自己最近在忙些什么,这难免让在家里总是像隐形人一样生活的迎春有些受宠若惊,她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探春,见妹妹看着自己脸上露出鼓励似的微笑,也就多了几分信心,“奶奶,我最近在学禅舞,这种舞……”
贾母耐心地听迎春又介绍了一遍禅舞——迎春毕竟现在在学这个,说起来头头是道,和刚刚湘云的照本宣科比起来自然介绍得更为详尽。贾母听迎春说完,又问孙女,“教你跳舞的老师是谁啊?今年多大年纪……”
大户人家的老年人,对家里的孩子总会有一股莫名的控制欲,哪怕知道小辈们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依然会担心孩子是不是被人骗了。再加上迎春这次可以说是完全私下自己找的老师,她在长辈眼中又总是一副懦弱不爱说话的模样,贾母生怕自己这个孙女在外面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回来告状,就多问了几句。
不过,显然迎春并没有贾母想的那样不靠谱,她对自己的老师,也做过些基本了解。听长辈问起来,迎春也不隐瞒,把自己所知的老师的情况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我们舞蹈班的老师年纪倒是不大……听说家里原也是世家大族,但是她从小就体弱多病,后来家里老人听说了什么,把她送到了一个庙里,跟在某个德行高深的师太身边代发修行,身体竟渐渐好了。这禅舞是她从她师父那里学来的,现在开班授课,偶尔也在国内四处开公共课,或是带着学生们去演出,也算打出了些名气。”
贾母原本只是按照惯例问几句,听到迎春的话却不禁神色一动,眼中露出思索沉吟之色,过了一会儿才犹豫地说道:“你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这事约莫二十年前的时候我也听说过,现在都还有些印象。”
“老太太知道这人?”湘云抢着问。
见几个孙女脸上都露出好奇的神色,贾母嘴边噙着笑意,边回忆边讲述,“那时谁家孩子若是体弱多病,大家都未必能听说,但是让孩子去庙里代发修行这种事,听着就更像是发生在五十年前的,所以在当时,也算是在大户人家内风言风语地传了一阵,甚至还有说那孩子已经因故没了的……后来过了一阵,又出了别的话题,这事才渐渐没人说了。不过我后来还见过那孩子一面,模样挺好的小姑娘,去了庙里之后俗家名字也不叫了,对外只以法号自居,似乎叫妙……”
“妙玉?”迎春接了一句。
“对,就是叫妙玉。”
迎春难得能和贾母有个共同话题,兴奋地说,“果然就是我们舞蹈班的老师,奶奶,没想到您还见过我们老师呢。”
贾母心情大好地又说了些自己听说过的同妙玉家里有关的事给孙女们听,直到晚上袭人送宝玉回来,祖孙几人还坐在小客厅里说笑。宝玉听到了,又缠着大家问在说什么这么开心,探春又给他说明了一下情况,又问,“二哥,明天我们几个还有宝姐姐,打算一起去二姐的舞蹈班上看看,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过去?”
宝玉听了倒是很心动,跃跃欲试地问了时间,仔细一想,又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恐怕是不行了,你们去吧,我明天有个杂志的图要拍,袭人今天嘱咐了我三遍这事,还是差点给忘了。”
贾母听了,难免心疼孙子在外辛苦,“依我说,你也不用太过辛苦了,总要注意身体,那些杂志少拍些,就算不拍也没什么。”说着,又迁怒到宝玉身边的工作人员身上,“袭人怎么给你安排那么多工作?”
宝玉忙为袭人分辨,“袭人姐姐给我安排的工作不多的,这次拍杂志的事,还是我先答应了那家主编,谁知之前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