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那时刚刚行过冠礼,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怕死的离开了一直居住的天水,四处游荡,好奇的研究着各地的风土人情,也顺便把传言中的大人物统统找机会拜访或者偷窥一遍。
到了叫做晋阳的那个城市时,我只知道这里的太守叫丁原是荆州刺史,年纪四十好几,据说是个仁慈又忠诚于皇帝的好官,所以很有兴趣的来到了太守府城墙外,找了处没人的地方,翻进去。
就在翻过墙头的瞬间,我看见了他。
他坐在毫无特色的后院里的一棵参天大树下,一袭玄黑锦袍,束发金冠,背靠着chu壮的树干,闭目休憩,高大强健的身躯是放松的,两条长腿一曲一直,双手环x,斑驳的树影笼罩住整个的他,叫我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知道这人站起来的话,绝对要高我一个头不止。
还未思索贸然闯入的下场,我已经非常冲动的跳下墙去,很想凑近了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在太守府的后院睡觉?会不会是丁原本人呀?
轻盈落地,本以为万然不会发出声响的刹那,他倏然睁眼,锐利的鹰眸直s而来。
我发现,自己无法呼吸。
他的眼睛是那样的黝黑深邃,炯炯有神,视线凌厉中透着凶狠,就在他掀眼的同时,一身的慵懒气息全部被张狂的霸气和骇人的煞气及慎人的冷酷所取代,狂妄的气魄压倒x的让人双膝都忍不住颤抖了!
老天,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拥有如同恶鬼般可怕的气势?
他年纪看起来应该还不到三十,肤色如铜,略嫌凶煞的剑眉飞扬入鬓,鼻梁直挺坚毅,双眼深幽严酷,颧骨微高,紧抿的唇瓣很薄……
有些脸红的将目光从他的唇上移开,他的面相其实很英俊,可惜太过的凶狠寒意环绕周身,让人不敢细看,不晓得有没有人不畏惧于他,而赞美他的颜面呢。
心里赞叹着,重新对上他的双眼。
他的眼神是寒酷的,没有丝毫情感。
微微好奇的转动眼珠,很干脆的举起手摇一摇,弯出个很大的笑容:“嗨!”
他严厉的神情突然愣了愣,“你是女人?”嗓音低沉又醇厚。
女人?指住自己的鼻子,哭笑不得的先不去赞美他的好嗓子,“我才刚满15,还称不上是‘女人’。”女孩比较中肯吧。
他冷淡的瞥了我一眼,“小孩子没事不要乱跑,你走吧。”
他的口吻很施恩,就像以前常听到的董爷饶人不死时的傲慢又自大的口气,听着,真是……不爽呀。“我行过冠礼,是成年人了。”最讨厌人家把我当小孩子看待,个子不高,那是因为还有抽长的机会啊!
他连看都不再看我的合上了眼,“成年人不会找死的闯这太守府。”
私闯太守府是死罪?那为什么还说丁原人品不错?谣言果然得止于智者。“人家好奇嘛,想看看这太守府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结果只看到个没啥特色的后院和这个让人不敢靠近的男人。
宽大衣袖遮掩不住他结实的臂膀,瞅一眼他身边触手可及的长剑,很聪明的依旧站在原地,“你是这里的家将么……”能在这太守府后院里睡觉的人,职位应该不低,能不能忽视掉他的吓人气魄,诱拐他领我去瞧瞧丁原的模样?偷看一眼就满足了,否则白白跑来晋阳一趟,多浪费时间。
话还没说完整,就听花墙跨院的另一头传出大喊:“刺客!捉刺客!”紧接着,轰闹顿起。
他再次毫无预兆的睁眼盯住我,漆黑的眼眸里这回多了无法错辩的杀意。
“哎?我当然不是!”想都不想的连忙否认,他眼里的意思我看得太多,不用去感受他身上辐s出的恐惧压迫气旋,我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缓慢的站起了身,颀长的身躯比我目测的还要高,随着他双腿分开而矗立,他周围萦绕的杀气愈加明显,连带的,他顺手拾起的长剑也格外闪闪发亮起来。
应该是害怕的,却没有,只是没来由的欣赏起来。天底下,会有谁能如此器宇轩昂威风凛凛,又有谁能拥有如此嚣张狂妄的气势,光是那一身张狂,就够让人倾佩畏惧得五体投地了。
心砰砰剧烈跳动,移不开眼,我知道自己彻底的折服了,“真厉害!”如果我也能做到像他这样,那一定也很威风吧!
他冷冷的黑眸里闪过古怪的神情。
蓦的,一个男人在拱门那边吼起来:“大人出了事,主簿为何还在这里?”洪亮的声音在下一刻立刻提尖:“这小子是谁?”
嘴角微微抽搐,我穿男装是因为方便,而不是因为要让人称呼我为“小子”的。刚抱拳弯出个笑打算自我介绍不是坏人,就听他冷酷的开了口:“滚。”
诧异的瞪圆眼睛,见他骤然转身,煞气十足的走向拱门那边。
咧?他不怀疑我是刺客的同党了?门那边的男人一见到他靠近,立即害怕的后退了几步,多看了我两眼,就跑了。
鼻子,有趣的笑了起来,“喂!”不管没有停滞脚步的他是不是在听,“你千万要保重了,我会再来找你的。”看着他大步走远,宽厚高壮的背影被花墙遮掩,这才笑眯眯的旋身,打算走人。
抬头看着高高的围墙半晌,开始皱眉,“恩,为什么从里面看起来,要比从外头看起来高上那么多咧?”
当时快乐的我却从未想过,再见到他已是整整四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