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广。
比如刚刚开始学写字、总也握不好笔时,再比如做作业时不自觉地低头、背脊慢慢躬下去时。
竹枝的反应永远很及时,未必有什么实质性伤害,可心理战术永远占上风。
经年累月,他沉默着,成为一头被驯服的兽。
沈稚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有点儿热。
她隔着被子,握住他的手:“我能的,能理解。”
“因为……”她轻声说,“我妈妈也生在一个那样的家庭里。”
外表光鲜,背地里鸡毛蒜皮,兄弟姐妹每笔账都要算得一清二楚。辈分等级鲜明,大家长高高在上,制定一堆莫名其妙的规矩。
“小的时候……有两年,我爸出国不在身边,我就跟我妈回她家住了一小段时间。”她有些心虚,挠挠头,“嗯……咳,后来……后来那群亲戚惹怒了我,我就把他们打了一顿。”
“……”
靳余生眼神十分微妙。
他在心里掂量,她的“惹怒”,究竟哪种层级。
“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沈稚子超级无辜,“我只是吃着饭不小心把筷子弄掉了而已!他们就让我跪祠堂……我的天有没有搞错!二十一世纪!这么封建是疯了吗!我那年都十四岁了!青春期少女不要面子的吗!”
靳余生失笑,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背。
其实他也跪过。
但他不打算说。
“不过……”他企图转移话题,“白阿姨现在很开心。”
“因为她有我爸爸呀……”沈稚子快乐地嘟囔,“我爸爸很正常也很开明,他对她很好,我很喜欢我爸爸。”
“等等,我也对你很好!”下一秒,她突然抬起头,画风急转,“可你却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三番五次地拒绝我。”
“……”
“你是不是觉得,你身上背负着沉重的家族秘密。”沈稚子很严肃,“你的家像一个黑洞,吸走你所有精力,使你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
听起来好苏啊,他仿佛黑道总裁文里背负血海深仇的家族弃子。
靳余生梗了一下:“……不是。”
“我……我有很多缺点。”他顿了顿,嗓音发哑,说得很艰难,“每多说一句话,都觉得会被人讨厌。”
所以,他宁愿把她所有的行为归结于心血来潮,甚至怜悯,都不敢认为她喜欢他。
因为连他也不喜欢他自己。
“但是,”沈稚子皱眉想了半天,无法理解,“你有什么缺点?”
他明明不抽烟喝酒不闹事打架,成绩好,颜值高,人品上也没什么污点。
——等等。
突然想到什么,沈稚子有些震惊,目光迟疑地向下移,移到他被被子覆盖的地方。
暗示的意味很重。
靳余生:“……”
他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提醒她:“我给你一个来自男人的忠告,不要一直惦记异性的这个部位。”
很危险。
沈稚子心虚地摸摸鼻子:“那,那是因为什么?”
他停了停,声线涩然:“我没有桃花眼。”
“……”
“不会写史诗。”
“……”
“身上没有薄荷的味道。”
“……”
“而且,我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天赋。”他说着,神情又变得茫然,“其他人都没有……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大概被诅咒过。”
沈稚子目瞪口呆,眼神从好奇,慢慢转为震惊,再到不可思议。
他为什么会认为,这些都是缺点?!
她喘不上气。
长久以来,在她的印象里,江连阙傻不拉几,沈湛吊儿郎当,骆亦卿总是闲闲的,偶尔大惊小怪,像只上蹿下跳的猴。
可靳余生不一样,他永远寡言而隐忍。
像燃烧的冰,或沉默的海。
他好像永远比同龄人,少一点点少年气。
他小心得过分,连“你喜不喜欢我”,都不敢直接问。一句话在心里滚无数遍,脱口变成一句不痛不痒的——
“你很在意我吗?”
永远留着三分余地,总以为她会摇头。
沈稚子心情很复杂,轻声道:“那不是缺点。”
那是礼物。
“可我父母,是因此而去世的。”他垂下眼,“他们出意外那天……原本,是要去跟一个买家做一场交易。”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没有这种多余的能力……”他说,“我的父母也许还活着。”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一切都是他的错。
“不是!”沈稚子急急打断他,“你的父母会出事,是因为贪心和懒惰,跟你没有关系!”
“虽然我平时也经常把锅推给你……”他蠢得让她心疼,“但你能不能别把这些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