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先生的面子有点挂不住,正想再次开口,神秘男子突然将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举起,向六通先生的头颅重重拍下!
急风直扑脑门,六通先生反射性地举起双手挡格,怎料男子的右掌不过是虚晃一下,转了半圈后,又以巧妙的动作向他的胸口抓去。
待六通先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在爪风压迫下,他就连退也无法退后半步,大惊失色之际,只感胸口一轻,接着,压力倏地远去。
好不容易定下神来之后再看清楚,神秘男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刚才的两下袭击,就好象根本没有存在过。
不过,当六通先生伸手探向襟口之后,他就知道刚才发生的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难道神秘男子与君明月是一伙的吗?但是,刚才他为什么要救他?苦思得眉头大皱的时候,同样留在茶寮内的锦衣少年突然拾起地上的剑鞘跑了出去。
第二章
月明之夜,花树倒影,清冷的驰路上,五匹载着主人的好马缓步前行。
跟在后方的罗氏四兄弟显得很烦躁,不时用马鞭拍打路旁的杂草,任务失败了他们本该连夜赶回京城报告,偏偏君明月好象毫不着急,一出小镇就松开了强绳,放马徐行。
快闷出个鸟来了!这么走,只比乌龟快一点!四人都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想。
只是君明月是「春风骄马楼」的第二把交椅,又是楼主的义弟,地位远胜他们,任他们有再大的胆量也不敢出言冒犯,只得苦着脸跟在他后面。
他们暗生闷气,后方忽然响起沙沙的草叶摇晃声,起初,他们不以为意,但当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他们再也不能以为是风吹过草叶做成的声音了。
罗氏四兄弟纷纷转过头去,只见在月华映照下,一条挺拔的身影,穿著一件洗得发白的布衣,毫无特色的布靴踏在芒草的草尖上,如飞雁翱翔,足不沾地地踏着月色而至。
就在他们惊异于来者身法之美妙之际,坐在马上的君明月却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皎皎银光横斜在他的脸颊上,夜风吹满袖,在飞扬的青丝间,他忧郁的眼睛变得更加幽远,浓浓化不开的颜色亦令他皎洁如月的脸庞显得更加美丽出尘。
仰起螓首,明眸专注,就好象在这一刻,天下间再也没有任何事比欣赏天上的月亮更加重要。
他的专心一致,令终于停在他马前的来者亦不愿意打扰,只伫立着,在月色挥洒下,君明月看着月亮,而他痴痴地看着他。
顽皮的夜风偶尔吹起蓑笠下的黑纱,露出一双正直祥和的眼睛,他辛辛苦苦追上来,本来有很多说话想讲,本是有一件对象要交出来,不过,现在他却宁愿静静地站在月光下,永永远远地看着月下如月的人。
月影银晕笼罩着一坐一站的两人,在月色映照下就像是另一个天地。
来者敌友难分,罗氏四兄弟本该拔刀冲上前护卫,但现在幽静的气氛却令他们都拿不定主意,只得摸着刀柄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俩。
幽远宁静的气氛就好象会永远持续下来,直至君明月低下头,看着眼前戴着蓑笠的男子。
「你追来了。」这并不是提问,而只是淡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守在后方的罗氏兄弟听了,都不禁猜想,难道他早就知道神秘男子会追上来吗?
男子没有应话,因为他觉得君明月说话时徘徊在耳畔的余音实在很动听,他不舍得破坏。所以,他只将手探入怀中,取出他要交给君明月的对象,然后,默默举高。
浓密的睫扇搧了几下,看着男子温润手掌中的锦盒,君明月轻轻摇头,说。「我不要。」
男子微楞,立刻就联想到他是在记恨他方才在茶寮出手阻挠,急忙辩解。「刚才我不是有心阻你,只是你出手太狠,所以……」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说「狠」不是更加得罪了君明月了吗?他只得连忙住口。
可惜,君明月早将他的说话听入耳中。「狠?狠……」含在唇间反复说了两遍,君明月倏地放声大笑。
他的笑声清脆,却又另有一份无法形容的沧凉,朗朗明月似乎都要随之蒙上乌云。
「说我狠,他不是更狠吗?六通先生盗宝的事姑且不提,你可知道那名少年为什么要杀我?」
神秘男子藏在蓑笠下的头颅左右摇动起来,他不知道,亦从来没有想过,他现在有点后悔了,他一生做事很少后悔,不过,现在听了君明月嗓音中的沧凉,看见他美丽的眉宇间的忧郁,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不问清楚才出手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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