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之前买的。角落里还有半小袋狗粮,牌子是好牌子,外国的,那是她捡过一只生病的流浪狗吃的,但病没治好,流浪狗死了很久了。席子很久没擦,导致衣孝感背上长了很多一块块的红斑,大概是跳蚤咬的。在她的小桌子下方,摆着一些杂物,里面有她自.慰用的跳蛋。从来不开的窗户,和一块要掉下来的窗帘,和整个小屋的基调一致:有点脏,灰蒙蒙的。
那些说去就去的日本之行,想进就进的夜场和酒吧,就是在这个小屋里炮制出来的幻想。衣孝感虽然人生活得不咋的,但是好在想象力丰富,因此过得倒也不差。在她躺在床上自.慰的时候,经常想象有一个有着甜美笑容的姑娘,趴在她身上,用舌头舔着她的牙齿,口中带着寿司上鱼片般的淡淡的腥香。她会和那个姑娘用各种姿势做.爱,做完后带着汗水相拥睡去。她也是那个姑娘的保护神,无论有什么事,她总是能用镇定的笑容和处惊不变的气度搞定一切,所以姑娘很爱她。
当然这一切同事都是不知道的。她是一个饭馆的服务员,宾馆里人员流动大,她作为一个很少说话的普通外来务工人员,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会和一些同事一样,带着一身油烟味,站在坏了一个灯泡的逃生通道里,偷懒休息,区别只是她不抽烟,也不玩手机。那个想象中的女朋友是会陪她站在这里的。她知道很少有姑娘会喜欢站在这种地方的饭馆服务员,除非她来自很贫穷落后的地方,而通常那些姑娘缺乏情趣,她是看不上的,而有些情趣的姑娘,又都怀揣着在城市里过得更好的愿望,勤奋于跳槽升职加薪,也肯定不会陪她在这里浪费时间。总之衣孝感还是觉得,想象出来的女朋友最好。那个女友会跟她闹小别扭,也会在生气时用牙齿咬她的手臂,用力拍打她的后背,但是她们最后总是会和好。但衣孝感不知道自己在真实交女友时会怎么样,还会不会如同想象的女友打她时,一声不吭笑着柔声劝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衣孝感去找过心理医生。她在进入心理医生的小屋时还犹豫了一下,觉得那间干净凉爽的屋子不是自己能去的。体面人才找心理医生,她这种人,哪有什么心理疾病?但是心理医生说她有轻度抑郁与焦虑。她当着心理医生的面说不出实话。她说不出自己学生时代杀过自己的两个同学,她也说不出自己是同性恋。她什么都不告诉心理医生,于是心理医生也对她爱莫能助,只是她自己多交了几千块钱,无功而返。
大部分时间下,衣孝感根本记不起来管仿和魏先祀。
她是真记不起来。
衣孝感看到报纸上的杀人新闻时通常没什么感觉,除非被杀的人让她联想到自己,比如30岁以下的女性,比如饭馆服务员,比如住群租房的,那样她会有点慌,然后仔细看新闻最后记者提出的安全建议。杀人事件的发生会让她担心自己也遭受同样命运,于是她会努力让自己忘记这件事:尽管很困,她仍然坚持每天和自己想象中的女友做.爱。虽然在高.潮的那一瞬间,她会突然发现那个女友不存在这一事实,而觉得沮丧。但是第二天,她仍然会这样做。她对那个幻想中的女友很好,有时候在外面吃饭时,她会另拿一个小碗,把想象中女友爱着的那些东西挑出来,比如肉丝,蛋,花生米,辣油。她会自卑,自卑这些东西不够好,她的女朋友会嫌弃她穷,没本事,所以她会更仔细地把这些东西一点不落得挑出来,全然不顾大大增加吃饭时长。她也会害怕,害怕想象中的女友抛弃她,她会哀求道,亲爱的,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爱你,我虽然穷,我会把所有的钱都给你的,亲爱的。饭馆旁边有家杂货店,杂货店里有一只兔子,她觉得那是女友和她共同养的兔子,她买了国外的兔用四叶草给兔子,挑了个最贵的牌子,每天晚上去喂一下兔子,并假装是和女友一起喂的,这样和想象中的女友吵架时,她就可以恳求她说,亲爱的,你看在我们一起养的小兔子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
☆、不用常理去思考
有一天衣孝感上班时得罪了一个客人,被老板骂得狗血喷头。她累了,半夜里,坐在逃生通道的台阶上,她想,没有女人会爱这样的自己的,没有,一个都没有。这一切都是想象,都是杜撰的,都来自于她那异于常人的丰富想象力。她想,我没有女朋友了,现在就算拿兔子说事,也没人会回心转意,原谅她了。这么没用的自己,那个女朋友,已经看不上她,而跑掉了吧。
于是她想起自己曾经或许能有的女朋友。想起那个在床上对自己温驯无比,虽然跟男人玩的魏先祀。还想到对自己说,不要自残,自残不好的管仿。她想到自己曾经真的和她们发生过性关系,她们也都真的向自己表达过善意。她想,自己那时为什么不好好对她们,这样她们中任何一个,都可能真的变成自己的女朋友,自己就不用在幻想中寻求安慰,在自.慰时假装有人跟自己□□了。没有了女朋友以后,她做任何分析都变得很理智,因为本来应该是女友分析的那部分也全部还了给她,因此她变得前所未有的讲逻辑,讲求实证。她想,我怀念魏先祀和管仿,不是因为我杀了她们,觉得自己是个杀人凶手,于心不安,想让她们活过来,从而让自己不再是个杀人凶手,而是因为自己没有了女朋友,因此想从她们中挑一个女朋友:这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