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师叔动了动,长长的叹气声回荡在大殿中,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双膝跪地,朝着无师父所在的软塌挪过去。
看着这幅场景,就是向来不近人情的梦,心头也涌上一阵辛酸,是啊,几百年的陪伴,突然听到,看到这样的消息,需要多么强大,才能承受这打击?
双师叔的手有些颤抖,挪到无师父身边,本想去伸手触碰一下,却在半空中如被雷击,无力地垂落下来。
我和你师父啊,十五岁时就认识了·····我们拜在同一个宗门,同一个师父门下。
梦苏清坐在师叔身旁,仔细听着,知道师叔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承诺,而是陪伴。
梦拉着无忧坐在另一边,拎出一坛梨花笑,她知道,人到伤心处,酒醉才能不记世事。
双师叔木讷的接过梦倒好的酒,喝了一口,苦笑一声,当初在师父门下,他最爱去小镇上偷着买酒喝,虽然门规里边是不许喝酒的,可他却一点都不在乎,甚至还拉着我说,这酒有多好喝。
当时闻着酒香,忍不住尝了一口,结果睡了三天三夜才酒醒,如今,就是抱着酒坛,也不一定能宿醉了。
那一次喝酒的代价,就是被师父惩戒,还关了一个月的禁闭,说是再有下次,直接逐出师门。
他还埋怨我,要不是因为我,他才不会被师父现呢!没想到我一口就倒,听他那语气,我气的牙痒痒,还不是他让我尝的吗?
双师叔将碗中的酒一口喝干,酒虽香,可是真正爱喝酒的人,却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了。
梦将酒碗倒满,沉默不语,是啊,有人有酒才叫喝酒,现在这样,只能算浇愁了。
三年后,师父说我们可以出师了,便让我们下山闯荡。正好他的家族中为他张罗了一门还亲事,让他回去成家,顺便接受家族的部分家业,从此管理家族,接受家族的安排。
我呢,不过是山林里被老天爷养大的野家子,和他的家族相比,恐怕就是去做侍卫,也不见得会要我吧。
无师父脸颊上的皱纹挤在一起,眼神点点亮,似乎实在使劲回忆当时的事情,现在想想,真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只是为何感觉不到时间过的这么快呢?一晃三百年都过去了。
我们在一家小酒馆中要了好几坛女儿红,我对他说,这酒喜庆,以后要和人家好好过日子,把家族壮大起来。说不定哪天兄弟我混不下去了,还来投奔你呢。
他当时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即使喝酒的时候,眉头也没有松开。如果以往的酒是甜的,那天的酒,不知为什么,那么苦。
我们喝了一夜酒,后来我摇摇晃晃地走出小酒馆,他没有出来相送,那天,雪下的很大·····
三人不由得听得入了神,人生难得一知己,像师父和师叔这样的知己,人间能有几个?多的,不过是算计与阴谋,虚与委蛇和笑里藏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