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望下面,不,已经不怕了。那梦魇般的往事,被我用生活的卑微无奈拼命压住,就算梦里怎样的挣扎也难露端倪,可是经过昨天,往事又冲破桎梏,过去与现在在那纵身一跃间重叠,一切鲜活如昨。一样明亮如水晶灯的月色下,一样漫延流淌的血红。在那片血红中我发誓我看到一个微笑,像是在说,薇薇,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怪你。
我站起身来,沿着屋檐慢慢走着,屋顶是圆形,走到圆的那端的时候,我回头,看见祸害已经站起来了,隔着整个屋顶看着我。
我冲他笑笑,小心爬上栏杆,在那十厘米宽的平面上把自己稳住。伸开双手保持平衡,我闭上眼睛,感觉风从指尖掠过,带着冷冷的气息。
月色下,我泪流满面。
这个世界突然不存在了,只剩下我自己,和不断掠过我指尖发梢的风,我觉得自己好像终于自由了,无所挂碍。我向前走,一步,踏在实处,两步,踏在实处,三步,我的脚滑了一滑,人一歪,突然一股大力扯着我,我被这股大力裹挟着往下倒,重重的摔倒在栏杆里面。
我睁开眼睛,祸害就倒在我旁边。
“你干什么?”他仍紧紧扯着我的胳膊,神情有点气急败坏。
“我杀了她。”我低声说。
“不关你的事儿,事情太突然了,警察离她那么近,都来不及救她。”
“你不明白,”我说:“我杀了她,我把她推下去的。”
“你胡说什么?那时候你离她那么远,那么多目击者都看着呢。”
“不,你不明白,我把她推下去的……”
往事如蛇,于是我拼命把自己变成冬天,可是冬天总会过去,蛇总会从冬眠中醒来。往事醒来了,它啃噬的是我的心灵。
我无法安睡,吃不下东西,贪恋风,却惧怕阳光。我整晚坐在卧室窗前,疲累而不能自已。我拒绝和人交流,哪怕是祸害。
直到祸害和我说:“你跟方医生聊聊。”
我抬头,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眼睛男。
眼睛男说:“我明白,那样的场景,对谁都是一个打击。”
眼睛男说:“你愿意跟我说说你的感受吗?”
眼睛男说:“其实我们可以随便聊聊,比如说,你觉得今天天气怎么样?”
眼睛男走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祸害问我:“我给你请心理医生,你也要配合才行。”
我不说话。
“你想怎么样?”他哗的拉开窗帘,阳光倾泻下来,我忍不住偏开头避过阳光。
他把窗子一扇扇打开,把我扯到窗边:“你这算什么,要跳就跳下去呀。哦对,这里不够高,我带你去锦年大厦怎么样?”
我拼命挣脱他,爬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头。他还不放过我,走过来掀开被子,捉住我问:“你到底要什么?要跳楼,痛痛快快去锦年大厦,要跳江,锦澜江没盖盖子。你要是不想死,就别整天给我看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被迫仰着头看着他,他是对的,我并不想死,如果不打算死,也确实真的也不能这样下去。趁他还没打算放弃我,趁我自己还肯自救的时候,找个人拉我一把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我想要赵海阳。”
“什么?”他那一瞬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当我是什么人?!
“他是心理医生,他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我没觉得我的要求有什么不对。
“不可能。”他说:“你换一个要求吧。”
“为什么不可能?”我忽然想到:“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对不对?”我狂怒着向他扑过去。
他没闪开,脸被我的指甲划伤。他握着我的胳膊,把我用力推到床上去:“泼妇,谁管你去死!”
掉头而去。
。
我裹着床单,坐在卧室窗前。窗户只开一线,有微风轻轻拂过。窗帘又被重新拉严,卧室里一片昏黑。
我意识混乱,神智涣散,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坚持多久。我无法入睡,如果坚持不住,我只能崩溃。
房门被推开,祸害在门口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然后关好门走进来,在小沙发上坐下。
我没理他。
等了一会儿,沙发上的人忽然轻声说:“莴苣莴苣,把你的发辫放下来。”
我猛地转过头来,看见对面的椅子上,坐着原来是赵海阳。
“小黑?”我疑惑的问:“你没死?”
赵海阳哭笑不得:“这打招呼的方式,挺新鲜的。”
我释然,对,昨天是我糊涂了。祸害就算能在安江市呼风唤雨,他总没这个本事到上海杀人吧。
赵海阳走过来,在我身边盘膝坐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有点痛惜的说:“小蔷,你怎么了?”
“不,”我低头,避开他的眼睛,轻声说:“不,我不是江蔷。我的名字叫罗薇薇,蔷薇的薇。”
我终于说出来了。我长出一口气,我终于说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章少了点,可是在奥运这种欢乐和谐的气氛里,叹气,培养跟这文配合的情绪还真难呢。
大家将就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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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六 。。。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我非常非常羞愧以及非常非常对不起大家。我知道我不值得被原谅,不过我会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唉,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
另,非常感谢jas对我持之以恒不离不弃的催促和鞭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