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剑尊。
皇上眉眼微微一动,终究抬眼看向乔晟。
他的眼底有太多情绪,最终压抑在至死的平静上。
皇上淡淡颔首,看向旁侧动也不曾动过的襄王,点点头道:襄王若是无事,就先回府罢,稍稍顿了顿,皇上的声线冷淡下来:这是皇令。
皇上!襄王不赞同地站起身。
无奈皇上却是丝毫没打算妥协,他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定在面前同样面无表情的乔晟身上。
半晌,襄王摇摇头大步走了出去,对侍卫示意道:围好这间屋子,机灵一点。
乔晟看了皇上片刻,拔剑出鞘。
苍云剑曾饮过太多血,他能够感觉得到此时的剑拔弩张,一柄剑微微发颤,似是一种无声无息的预兆。
乔晟却是动也没动,更加没有理会屋外陡然紧张起来的气氛。
他将苍云剑拍在桌上,前番玉罗刹赠与的剑穗被他小心翼翼地摘下,而苍云剑则孤零零地躺在了皇上眼前,乔晟淡淡道:还给皇上。
至此,乔晟两手空空,面色却依然是沉寂的。
皇上微微怔了怔,不气反笑:剑尊的意思是要和朕划清界限?
不止,乔晟冷声道:本尊更想知道的是,皇上到底能做到多少?
这一句话,皇上却是彻底了然。
他眉间愈发冷寂,语声冷绝:如若,朕不肯放人呢?
明明是春日,却是料峭寒风。
皇上此话一出,气氛陡然沉寂下来。
乔晟的眉眼之间掠过千万种情绪,杀气几乎挡也挡不住。
皇上却是笑了:剑尊可是要弑君?
云隐山有一千种办法,让皇上心甘情愿。乔晟冷笑了一声,几乎从牙缝里面挤出了声音。
皇上安静了,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毒,同样想起了还在那令严手中的木无双。
如若这一切都是乔晟安排好的,那么现下真正陷进去的人,其实是自己。
如若他下旨隔开令严与木无双,想必只会得到两个死人。
现在的皇上,容不得半点闪失。
他承载的,是整个王朝,是那么多的百姓平民,岂容半点差错?
皇上沉吟良久,忽地抬眼看向面前的乔晟,他的神色平静而温温,看向乔晟的目光却是隐着千万种情绪:晟王的意思是要为了玉教主与朕为敌?
皇上,乔晟微微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安静下来:如若皇上没有这样的招数,臣无意如此。
地宫里面,多待上一天就多一天危险。
乔晟容不得玉罗刹出半点闪失。
皇上的语气依旧很平静,他看了乔晟片刻,忽然笑了笑:如果
这两个字一出,皇上的神情竟是微微一转,露出些许怀念的神情来。
如果没有这一切,如果时间重回
也许我们还能像是在御书房里面一样,彼此没有那么多猜忌与防备。
这世间最让人着迷的是权力,而也是权力,将我们狠狠隔绝开来。
多久了,他不曾允许自己将这样的表情显露在脸上,乔晟一时之间竟是看不出半点破绽。
皇上沉默良久,方才淡淡摇摇头:朕没办法打开地宫。
乔晟蹙眉。
地宫六十年开阖一次,现在绝谷已成,朕已然他话音未落,乔晟往前一步,手中的药粉轻飘飘地落定在皇上眼前。
皇上微微一怔,复又看看自己面前的茶盏,心知肚明却又诧异无比,他的语声竟是微微发颤了:晟王你给朕下毒?!
他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敢置信,而乔晟的神情却依旧是平静的。
他静静地看向皇上,微微颔首道:皇上这几日的茶水饭食,尽数都是暗卫掌管,可惜大多暗卫都被魔教的暗卫控制了,皇上百密一疏。
皇上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杯子:原来晟王早就不信朕了。
皇上乔晟心底有点无奈。
这种时候能不能不再打苦情牌了?
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没事还要抒情一下?
是父皇的主意,皇上忽然道:为了平衡朝堂与江湖的势力,每六十年定然要有这么一遭,一早选定朝廷在江湖之中最可信的人,从而完成这次势力分割,西域的王,同样也有参与。
这一次乔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皇上笑了笑:晟王或许有所不知,晟王乃异域王之子,当年身为质子出生于朝堂,不多时那藩国便被灭国了。如若不是父皇力排众议,或许晟王早就死于非命也未可知。
乔晟心底陡然掠过太多记忆碎片,慢慢串联在一起,仿佛某种冥冥之中的感怀
他记得小时候,在那些满怀恶意的人靠近时,总有小小的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冲上来护在身前,用尚且稚嫩的语声呵斥住心怀不轨的人们。
再后来,就成了太子伴读
那以后,自己想要闯荡江湖,皇上的眼底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或许那时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命运。
唯一逃不过的,是自己与玉罗刹的纠葛。
当时的皇上一定不曾想到过,那时曾经护着护着的乔晟,而今甚至想要自己的命。
乔晟手中的动作微微一缓。
皇上拨开他的手指,淡淡道:走罢,朕带你去寻他。
他不再叫乔晟的名字,一切变得疏冷而淡漠。
最险恶的,永远都是人心,这句话对谁,其实都是适用的。
乔晟微微一怔,沉默地跟了上去。
皇上甚至没有叫暗卫,马车慢慢走在京城的街道上,两人俱是沉默。
半晌,皇上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