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不会有人比圣上更高兴了,下了朝就找人合计了生辰八字,过了一段时日,寻了个借口,便赐婚了。
镇北军大帅的女儿,和当朝太子。
她就这样进了鸿蒙书院。
赫连麒容貌俊秀,性情温和,话未开口便带三分笑,对她十分照顾,而且武功也很不错,孙柔简直挑不出他的毛病,只觉得他什么都好,自己很是配不上。
等提笔开始学了,才发现简直是场灾难。
她在军营摸爬滚打,练了一身的功夫,读了一肚子兵书,写的字也是豪气冲天,夫子看到愣了一下,一个叫宋维毅的人严肃地对她点了点头,说:“柔姑娘,真英雄也!”
宋维毅身边还有一个开了口就闭不上的人,絮絮叨叨说了什么孙柔自己也记不清。只是少女纤细敏感的心在宋维毅开口的时候忽然姗姗来迟地醒了,她瞥见赫连麒看到自己的字时微微皱起的眉头,便觉得宋维毅是在讽刺她。
孙柔不可能像个小姑娘蹙起眉头跑出去哭,她也想不到该怎么反驳,夫子给她看了林家小姐写的小楷,端庄秀丽,跟院子里的牡丹似的,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自惭形秽。
宋维毅倒是很不知趣,啧着嘴说柔姑娘,你这字是习武练出来的吗,可不可以教在下一点?
孙柔吸了一口气,微微笑道:“你不要喊我柔姑娘。”
宋维毅卡了一下,思忖半晌,复而缓慢的说:“那……柔……英雄?”
孙柔觉得脸上的笑容要挂不住了,她谢过夫子,三步作一步地走过回廊,坐在假山的石头上,生起了闷气。她怀中揣着周复送给她的匕首,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对这把匕首升起一阵相依为命的情绪。
孙桓揪着宋维毅过来给她道歉的时候,她正漫不经心地玩着匕首。锋利的刀刃在日光下显得有些刺目,那片白光在她手中上下翻动,像是冉溪湍急的水流中溅起的细浪,宋维毅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性命有忧。
天地良心,日月可鉴,本公子是真的想学两招!
“我懂的宋兄,名花有主,流水无情,”杨微低声说着,宋维毅简直一阵头大,杨熹在一旁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似的。
杨微说,柔柔姑娘与我等不是一个环境下长大的,就算陛下没有赐婚,你其实也应该三思而后行。古人说琴瑟和鸣,那也是因为琴瑟本属于同一类。我们暂且将你比作琴,哪怕你是断了弦的琴,也不可能去找匕首求一个琴瑟和鸣对不对。
杨微又说,依在下看,宋兄你适合温婉大气的女子,不仅要温婉大气,还要懂得小情趣。像是冬日里你拿了酒出来,她便能对上一句晚来天欲雪。你性子比较慢,便不能找风风火火的,你家中行商,最好不要找太过清高的,你不太爱热闹,就不能找一个沉闷的,不然整日面面相觑,日子便过不下去了。
杨微还说,不过这也只是在下这样想罢了,你若真的对柔柔姑娘用情至深,那便要先想办法让皇上把婚事改了。其实这事说不难也不难,陛下不过是想要镇北军而已,倘若孙家铁了心要取消婚约,陛下也不会撕破脸,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让柔柔姑娘对你死心塌地。
杨微最后说,这个有些难。
宋维毅在他嗡嗡嗡嗡开口的时候还想阻拦一下,等他开始长篇大论,宋维毅就放弃了。他寻着街边有没有稀奇的糕点,三句话只听一个字,杨熹默默地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宋维毅拍拍他的肩膀,杨熹才像回神一样,瞳孔慢慢聚了光,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给他买点吃的吧。
这么想着,杨微刚好说出了结论——这个有些难。
宋维毅听见了,“嗯?什么有些难?”
“让柔柔姑娘对你死心塌地有些难。”杨熹抢着说,避免了自己弟弟再次开口。
宋维毅嘴角抽了抽,敢情你都听着呢。
本想说,本公子要长貌有貌,要才有才,要钱有钱,凭什么要她喜欢我这么难?
转念一想,这不是个坑么,说出来就坐实了。
于是没有搭理杨微。
杨微见他默然无语,长叹了一口气,难得不再扰人清净地只说了节哀两字。
宋维毅无可奈何地说:“我们能不能,不要再讨论孙姑娘了。”
杨熹点头,拉住杨微,说:“你上次说想吃松鼠鳜鱼了,前面那家酒店做的很是不错,不如去那里吃如何?”
杨微说好,“正好母亲前几日去省亲现在还没回来,父亲大抵又会留在大理寺用膳,如果我们回去,李婶就要想办法多弄几个菜,确实不需要这样麻烦她,她前几日还在说自己年纪大了,腿脚有些不便……哥,你带钱袋了吗?”
“知归,你莫说话了,这顿我请可好?”
第20章第二十章-月下海棠
那一年秋天他们没能出去,但中秋的时候,赫连麒在自己府邸设了一次宴,请帖送到宋维毅手中,宋维毅谢过来送帖子的公公,心里却皱起了眉毛。
他娘死的早,这些年爹也没有再娶,往年中秋,都是他和他爹两个人过,他为了这个节日,还向厨娘学了怎么做月饼,怎么酿桂花酒。他实在不懂,好好一个团圆的日子,赫连麒干嘛要来麻烦大家,他去他自己爹身边起腻不好吗。
想归想,面上还是高高兴兴的样子。宋父知道了,还专门找人给他做了一身新衣服,宋维毅哭笑不得,他本来是想能不能找个理由推掉算了。
走之前一步三回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