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休没答他,“你的手,怎么弄的?”
慕禅挨着慕休脚边跪了,“禅儿不懂事,自己罚的。”
“哼。”慕老爷子哼了一声,眼中却满是怜惜的神情。
慕禅低头道,“禅儿陪千墨斗鞭去了。”
慕老爷子脸色阴了下来。
慕禅讨巧道,“禅儿知道爷爷不想我和徒千墨太接近,违了您的令旨,就是打死也不冤的。只是怕爷爷心疼,这才代您执行家法,小惩大诫一下。”
慕老爷子半晌没说话,慕禅乖觉地很,连忙跪直了,过了好一会儿,慕休才发话道,“起来吧。你既自己打了,我就没有再罚的道理。”
慕禅连忙站起来了,“禅儿给爷爷沏茶去。”他的茶艺,老爷子一向是欣赏的。
慕老爷子却叫住他,“下月是图腾乔魁首的生辰,礼物备下了吗?”
慕禅忙道,“已经准备好了,爷爷放心吧。”
老爷子知道他做事一向不必人操心,略略点头,“带着慕斯,让他也长长见识。”
慕禅听得爷爷如此吩咐,连忙道,“谢谢爷爷。”
慕老爷子淡淡道,“你既为他花了那许多心思,我又如何能不称你的意。”他说这一句,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慕禅受伤的左手上,慕禅知道护着慕斯的事根本瞒不住爷爷,一笑便沏茶去了。
徒千墨站在陆由身后,陆由的膝盖已经麻了,自从上一次在父亲灵堂外跪了三个夜,他已很久没跪过了。哥哥说他没资格戴孝,白天哪怕是在门外跪着也嫌丢人,他便只敢晚上来。熬了整个晚上,第二天自然是一点精神也没有,被慕斯罚得连路都走不了。那恐怕是他第一次打车,从卡狄到家里,趁着没了人烟,自欺欺人的跪一晚上,也算是尽心。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不是父亲的亲儿子,父亲对他和妈妈真的是太好了。当年所有人都不明白他那个比电影明星还漂亮一百倍的母亲为什么会嫁给一无所有还脾气暴躁的父亲,如今,也有了答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父亲拿着火碱子拼了命地打他,淫婦野种自然是该被打死的,也没有人拦,若不是哥哥----
陆由心里一直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哥哥,如果不是为护自己去拉父亲,父亲或者也不会那么恨,他现在还记得父亲倒下前的眼神,那么愤怒,那么失望,又那么悲伤。那么健壮的一个人,陆由身上的伤还疼得那么结实,怎么就瘫了,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有眼神,还是那么恨。
陆由想,他一定要救父亲,一定不能让父亲瘫下去,和所有廉价的催人泪下的故事一样,他走投无路,终于想到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出卖。ktv打着暖光的奢侈包厢里,他没有看到他的金主,却见到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何其声,另一个便是h。有钱人也不是一见人就扒裤子按着强上的,尽管看不到他,却听到了他的声音,很温柔,叫他别担心,还要他先唱首歌再说。他知道,到了这个地方,就由不得自己自命清高,点了一首孟曈曚的歌,一开喉,真正的艳惊四座,不知将来写传记,会不会被叫改变了一生的命运。陆由想,自己的命真的是太好了,每次无路可走的时候总会绝处逢生,就像刚得知了要被雪藏却马上知道有了一部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大片一样,那天包厢里发生的事也一样偶像剧到不真实。金主不仅答应放过他,还让h借钱给他,自然是以卡狄的名义,条件,是同卡狄签约。时间,可以让他自己选。陆由用了一秒钟来考虑,然后,签了八年。王悉臣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握着拳头几乎要揍他,卡狄的全约原本就很苛刻,更何况,陆由签得还是绝对的不平等条约。一切的条款,都只有义务没有权力,卖身契在别人那里只是个比喻,在他这里,却变成了现实。王悉臣说要和他荣辱与共,意气之下参加了卡狄的练习生遴选,几个月后,悉臣正式出道,自己却依然蜗居在地下室里。每天的日子成了无休止的练习和永远也等不到的盼望。
“你在想什么?”徒千墨的语声很轻,陆由却吓得一哆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走神的。”陆由连忙道歉。
徒千墨的声音很冷,“干了吗?”
陆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傍晚的风虽不冷,可咖啡却是冰凉凉的,他早都打了好几个喷嚏,如今咖啡将头发粘成一缕一缕的,也不敢多话,战战兢兢答道,“还没干透。”
徒千墨无声的笑了,“那就继续跪着,什么时候干透了什么时候起来。”
“是。”陆由应着。他强迫自己跪得更加符合规范,徒千墨却没有走,一直在他身后站着。
陆由终于跪不住了,转过头去,“徒总监----”却见他手中持着一只小小的奶茶杯。
徒千墨将奶茶杯递到他面前,陆由一怔,犹不敢接,徒千墨道,“喝了吧。敢随便感冒坏了嗓子,就不是一杯姜茶了。”
“是。”陆由连忙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喝了,喝太急怕被他挑剔仪态,喝太慢又怕他怪责。
姜茶的味道并不好,但是陆由很喜欢。他记得小时候爸爸会做红烧肉,烧了肉的汤就卤土豆给他吃,方方的土豆块总是觉得很香的,肉吃光了土豆也没有了就捞里面带着肉羹味道的姜,炖地很入味,一点也不辣。小时候自己不懂事,哥哥将肉和土豆让给他自己吃姜片,还说哥是抢好吃的,如今想起来,竟是连一起坐下来吃顿饭都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