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殇似乎非常疲倦,额前细碎的头发盖住了一侧的眼眸,随着呼吸而轻轻起伏。
他的侧颜极之俊雅,如玉雕一般润朗无瑕,只是此时颊上因为疲倦而带上了浅浅的青灰,却未免有如美玉蒙尘,叫人惋惜。
林紫叶静静望着他的睡颜,暗暗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去给他拿了一条毯子搭在肩膀上,男人的身体似乎颤了一颤,却并未醒来。
她的心情很是复杂。就这么坐着呆望了他半天——谢殇,我究竟要拿你怎么办?
谢殇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的黑暗了下来。
他倦怠的揉了揉眼,入目的却是女孩儿在窗边怔怔伫立的背影。
那个影子再熟悉不过,谢殇心尖一颤,悄声无息的站起身来,肩膀上的毯子滑落,他摸了一把那滑顺的织料,无声的抿唇一笑。
实在太累了,竟是不知不觉就在充斥着她气息的桌边睡着。
这毯子并不是自己带来的,这么华丽的花纹,家中也只有她一个人喜欢。
应该是她瞧着自己太累,所以默默的给自己盖上的吧。
他悄悄走到女孩儿身后,伸出手臂,环绕住了林紫叶的细腰。
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声若呢喃:“叶儿,回来怎么不叫醒我?拍卖会怎么样?可有看上些什么?”
他起身的时候,林紫叶其实就已经感觉到了。
十五岁以前,在她还不懂男女差别之前,原主和他惯来就是如此亲近的。
本就是血脉至亲,谢殇又是俊美如玉的男人,即使是过分亲昵,却也不会给人丝毫的猥琐感觉,反而只让人觉得心里温暖。
她并没有执意闪躲,任由他环抱上了她的腰,以一种极为体贴的力道搂住她的身体,两个人贴的极近,近的他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呼吸交融,肌肤相映。
背对着他,谢殇并没有看见她脸上变幻而复杂的神色。
她是真的可怜他,也是真的很讨厌他。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谢殇……有些事情如果你再不停止,今天的这份亲近,总有一日会化成你我刀匕相见,见血方休。
林紫叶偷偷深叹一口气,这才转过身来,脸上挂上了温柔的笑:“表哥,辛苦了。”
谢殇眸光一闪,望着她摇了摇头:“不辛苦,知道叶儿在家里,就算再忙,又有什么辛苦的呢。”
“拍卖会,我什么也没有买。”林紫叶开口见山,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这是最后的一次尝试。
自从知道了裴夙带给她的这个消息,即使知道这魔头特意前来这一趟,必然不安好心,也必然有所图谋,她却也必须要领他这个情。
然后在拍卖会上试图搅合了谢殇的布局,不果,那时候她心里就清楚明白,这一趟摊牌,是势在必行的了。
这世界上最难面对的,就是明明爱着你,可是却根本不能在一起的人,而谢殇的手段太狠太戾,只是不管怎样,他的用心,只是为了她一个人。
这颗心至真至纯,偏偏她却无法接受。
林紫叶伸出手来握住了谢殇的手,她的手指甚至是在微微的颤抖着——他的眸子太黑太深,她看不透:“表哥,成年礼可以不办么?我很累,想要早点回学校去。”
谢殇没有料到她竟然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脸上惊讶一闪而逝,他似乎大惑不解的从头到尾望着她,看了她很久。
然后他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宠溺,却带着一种哄孩子的意味,显然并没把她这一刻的坚决放在心上,这只让林紫叶废然而叹:“叶儿,请帖都发出去了,就算你不顾及林家的声誉,可是难道你就不想做生日礼上我们中州最出色最美丽的小公主么?我的叶儿,”他凑到跟前,轻轻一吻印在她的额心,“那一天,你一定会是宴会上最引人注目的星星。不,是月亮……其他所有的女孩儿都会是你的配衬,所有出色的男子都会环绕在你身边,哥哥已经给你布置好了一切,只要你那天出席就可以了,不好么?”
他的声音魅惑而温柔,那轻轻一吻更是好像催眠一般,而随着他娓娓道来的语句,林紫叶仿佛能够瞧见他话语里勾勒出的画面。
如果她真的只有十八岁,那么他口中的那一幕幕,一定会引动她的心绪。
十八岁的女孩儿,没法看破的虚荣。
只是如今,她的心却平静的仿佛古井无波。
谢殇摸了摸她的头,显得略略有些委屈:“叶儿,我都布置了这么久这么久,你真的忍心,让我的一片心思白费么?”
林紫叶望着他,看着他的眼底连半点心虚都没有,流畅流利的仿佛他说的没有丝毫虚假,暗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布置?是啊,你真的是忙着布置呢。
如果不是裴夙,如果不是裴夙……
她攥紧了手指,半响这才略带茫然的重重点了点头:“好吧,一切都听哥哥的,”心情越是低落,她面上的笑容却愈发的灿烂起来,“其实哥哥你知道么,我真的不需要什么众星拱月。旁人的羡慕和赞叹,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我只需要我重视的人在我身边,一直一直陪着我,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其他人的赞赏,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于我毫无助益,只有哥哥你,还有我的父亲母亲,你们才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啊!”
最开始说这段话的时候,她还有几分演戏的心态,越是说到后头,她便越发的情感真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