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的月亮,知道再折腾下去两人都不必睡了,宽宏大量的想着爷们没必要太计较,于是躺里面去了。
他们两人合盖着一床棉被,卧榻很窄,躺下两个成人几乎翻不了身。江渉将脸面对着墙壁侧睡,他觉得颈脖上麻麻痒痒的,也不知是自己还是温郁之的一缕头发拂在上面。他听着温郁之的呼吸,感觉自己背脊抵着他的手臂,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从后心一路传来,那点酥麻便全都化成了一团火。
江渉数着自己飞快的心跳,不觉有些口干舌燥。他咽了咽口水,想到日间的事情,轻声开口:“郁之,和我说说你的老师好么?”
江渉感觉温郁之的身体绷紧了一下,随即还是放松了,他沉默了好半天,才挤出八个字来:“亦师亦父,恩重如山。”
江渉在心里叹了口气。尽管看不见,但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温郁之此刻紧锁的眉头和抿着的嘴唇。他知道温郁之不愿谈论这个,于是换了个话题:“林乐源说他给小晏找了户可靠的农家住着。但常年寄人篱下也不是办法,日后我们在梧州若是安顿下来了,把他接过来怎么样?”
“这倒不急,他都十三岁了,也该一个人历练历练。”温郁之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倒是你……你就别再……”
“我别再什么?”江渉突然一骨碌翻过身来盯着温郁之:“你他娘的又赶我走?”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温郁之说道:“朝堂纷争,变法改革,这些都与你没有关系,三年前的时候让你卷进来就是我的过错……”
“你现在倒说你的过错了!”江渉给他气笑了,脱口而出:“你成亲的时候怎么没这个觉悟啊?”
这一句话出口,刚刚还和睦的气氛突然间变的极为尴尬。
对于三年前的那场婚事,这些天他们全都避而不谈,可有些东西,再怎么逃避也始终就在那里。如今这层窗户纸骤然捅破,就连江渉自己都觉得胆战心惊。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他只得强撑着气场梗着脖子与温郁之对视。
“所以我后悔了。”温郁之倒是一派平静,至少面上是的。他沉默了半响,叹了口气:“我三年前就不该把你卷进这些事情里来,如今更是。只要三皇子在位一日我便一日是戴罪之身,可能我一辈子都没法离开岭南,更别提被朝廷重新启用。这些你都可想清楚了?况且……”
“你当我在乎这个?”江渉一把抓住温郁之的衣领:“我要是在乎我他娘的就不会跟着来了!我以后……”
“你以后会后悔的。”温郁之言简意赅的打断江渉。
他看着江渉就像看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干脆就没有解释。
江渉突然就觉得无端的委屈,他瘪着嘴看着温郁之,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那你去跟我浪迹江湖好了!”
“别说蠢话了。”温郁之拍了拍他的手,放柔了声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陪我去当流寇啊?”
“哼!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江渉负气冷哼一声,狠狠锤了温郁之一拳,背对着他重新躺了回去:“你这人哪那么多明明堂堂?一点都不爽快,娘们似的!我不和你说了!”
温郁之也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快睡吧……”
……
“我知道你是替我考虑……”后半夜的时候,江渉听着温郁之的呼吸渐渐均匀,他悄悄翻过身来,对着温郁之小声说道:“不过你这人心眼忒多,其实哪有那么复杂?等我们到梧州的时候,我们也盖一栋小茅草房子,后面空地还能种点菜养点鸡……”
江渉自顾自的念叨:“你操心这操心那的,都操心了十几年了,到时候什么也别管了,全都交给我来打理,好不好?”
温郁之兀自睡熟,没有回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江渉勾着他的一缕头发,偷偷凑上去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如同偷到了腥的猫般“嘿嘿”笑了两声,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这才闭上眼睛认真睡觉。
他睡熟之后,温郁之却是突然睁开眼睛,他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将江渉揽到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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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将话说开了之后,江渉觉得温郁之对他的态度变化了一些。他没再三天两头的开口赶江渉走,偶尔还会和他说几句自己在江南的见闻。
江渉不知道温郁之怎么就突然就想开了,只是觉得他们间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京城中的日子,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话依旧不算太多,可却是说不出的默契合拍。
江渉一向心宽,觉得这样挺好,于是也就开心了,对于温郁之的转变也没有刨根问底。
岭南岭南,顾名思义便是五岭之南,指的便是两广及琼州一带区域。三月初的时候,几人离开种着大片水稻的富庶江南,从都庞岭进入岭南地界,此行最艰险的一段路这才开始。
江渉自诩走南闯北,这天下没他去不了的地方。仗着一身武艺,毒蛇猛兽见他全得退避三分,起初十分的不以为意。半夜几人夜宿荒庙,他还神叨叨的说起了湘西赶尸的神秘传闻。温郁之倒没什么,坐在篝火边笑眯眯的听着,倒是把两个官差吓了个够呛,大半夜脸色苍白的爬起来去给庙里的菩萨磕头。
不过第二天,江渉就笑不出来了。
他日间手贱的去逗弄路边的一只山鸡,手背被草丛里带着锯齿的锋利叶片划了个口子。一尺长的细小划痕,江渉根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