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半晌才道:“若有一日阿卿成婚,在下自然会奉上一份最丰厚的贺礼。”
烛火摇曳着燃尽最后一点光亮,缓缓熄灭,室内归于一片黑暗。
“好了,都怪我扯那么远。”柳雁卿合上衣物,斜靠在床头,在黑暗中压下万般心思,却也不欲就此睡去:“子延还是与我讲讲近来江湖上有哪些趣事吧。”
“这么晚了,你早些休息。”沈涟收拾完书桌上的狼藉,走到床边坐下,望着柳雁卿道:“有件事我要提醒你,文越。”
文越是柳雁卿的字,据说是在小时候,祖父觉得“柳”姓太婀娜,便起了“文越”做字,压一压妩媚之气。沈涟常嫌弃这字古板无趣,也不怎么爱唤。
今天却极为正式的以“文越”相称。
“上次那个金守财金老爷,近日在市肆之间大肆宣扬你的不是,他那个儿子也在暗中集结了一帮富商子弟,不知要做些什么。”他伸手摸向柳雁卿的脖颈,从中摸出一条红色的绳子,坠着一个小巧的金哨子:“这个果然还在。万一有事,记得我当初给你说的,吹响它,方圆十公里内,自有信鸽向我告知你的处境与去向,我当竭力护你周全。”
为何要如此护我?
是因为仍在承着当年的情,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柳雁卿还想说些什么,身体上的疲累却令他支撑不住的慢慢睡了过去……
沈涟看着眼前人呼吸渐渐绵长,脸上放松的神情瞬间紧绷起来,转身离去。
“阿卿,若是想向正常人一般成婚生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如叹息般的话语散在空气中,随风远去。
第六章
六年前
“喂!那个新来的刘十三,会不会干活,劈柴哪有横着劈的!”一道鞭子毫不留情的甩在正在弓背砍柴的瘦弱少年手上,面目凶恶的老管家狠狠道:“廖家养你们不是吃闲饭的,再笨手笨脚的趁早滚出去!”
少年沉默不语,生受了那一鞭子,继续默默劈着柴火。不一会儿,与他同屋的新进奴仆——沈七笑嘻嘻的凑了过来。
这沈七面目极为丑陋,右脸上长了一颗大大的黑痣,脖子上还有着许多骇人的伤疤,若不是管家看重他挑人时一人便抬起两桶水的怪力,是万万不会选进来的。
“我说小十三,你看你劲儿那么小,不如我们换换,我来劈柴,你去屋里帮我烧火,可好?”
刘十三低头沉思,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半晌点点头,抱着劈好的柴火进屋去了……
“可真是怪人。”
沈七摇摇头,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手下用了一成功力,三下五除二便将柴火劈好。正想偷个懒,却见十三又默默从屋里走出来。
“火……我不太会……”少年低声说。
“你这个少爷命,干啥啥不会,出来当什么奴仆!”沈七恨铁不成钢的说:“过来,我教你。”
入夜,刘十三被手心中火辣辣的鞭痕痛的辗转反侧,他默默吞下一颗来时备下的“百毒解”,过了半晌,掏出一根小小的熏香。
烟雾无色无味的散入空气中。刘十三听着对面睡着的沈七呼噜一声高过一声,轻声下了床,走了出去。
他当然不是什么“刘十三”。半月前,朝廷下令查办毒门廖家,大理寺欲先遣人潜入廖府探查,打听到廖府正招厨房杂役,便将柳雁卿与九位同僚一起被送到附近镇上的集市上的人口`交易小摊上。三天前,廖家的管家挑中了柳雁卿,他便顺理成章的化名“刘十三”,在廖府潜了下来。
每日深夜是情报交接之时,柳雁卿如前两日一样熏了安眠香,待同屋的沈七沉沉睡去,再独自摸出府去。
厨房在廖府的西南角,柳雁卿第一日便发现在灶台一旁的墙面上有个不大不小的狗洞恰好能钻出府去。他轻车熟路的爬出府去,不顾身上脏污,向交接点走去。
交接点并不很远,是廖府隔街的小茶楼,柳雁卿将纸条放进约定好的茶座窗台边,用石子扣住,转身小心翼翼的离去。
“小十三,深夜出行,怎么也不叫上你沈七哥?”
柳雁卿身型一僵,从脊背涌上一股凉意……
“我刚看你往这茶馆窗台上放了一个字条,该不会是要给什么人通风报信吧!”
“莫要血口喷人。我只是嫌夜间屋内燥热,出来走走。”柳雁卿嘴上镇定,心中却早已打起了鼓。毕竟是刚刚入职两年,才十八岁的少年,遇事自然有些慌乱。从袖中暗暗捏起“执命丸”——那是来时就备好的,万一一朝身份败露,为了不影响其他安排,只能自行了断,不必受太多苦难。
沈七丑陋的脸在漆黑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格外渗人,吐出的话语却是条分缕析的:“你身形瘦弱,虽然来时穿的破破烂烂,可展露在外的双手却如此柔嫩,毫不粗糙,连颗老茧都无,劈柴烧火生疏的很,一看就是现学的,怎么会是穷人家长大的孩子?”
“况且,这两日晚,你都夤夜出行,为了不惊醒我,熏香使我熟睡后,才离开。寻常跑江湖的用的méng_hàn_yào,用过之后使人浑身麻痹,后遗症甚多。而你用的香味道极淡,我猜是用上等的草药提炼,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换言之,你不愿意伤我。”
“你伪装仆从,潜进廖府,暗自向外传信,却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的性命如此看重,若我没猜错的话……”沈七眼疾手快,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