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3年5月21日,芝罘湾西侧海岸。十几个当地渔民战战兢兢地蹲坐在地上,他们刚刚被一群金发碧眼的色目人士兵用刀枪强逼着理了个短发,然后又被集体驱赶进了几间用木头搭起的棚子内洗澡。这个过程绝对不是平和的,很多人哭哭啼啼,但面对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大家还是不得不选择了屈从。
两月多前清军乘船跨海过来,一路连破莱阳县、栖霞县、宁海州、成山卫后折返,围福山县不下,再攻登州,亦不下,方才撤去。在清军肆虐的这一个多月内,本地老百姓算是遭了大殃,一个个也对这些残暴的外来侵略者发自内心地害怕。因此,东岸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基本没有任何反抗。
洗完澡后大家猛然发现自己原本的那套破破烂烂的衣裤已经被人统一收走了!天啊,自己的重要财产居然被收走了,这让很多人无法接受。不过还不待他们伤心,那些貌似是军汉的色目人又捧了很多淡蓝颜色的衣裤来给每个人穿用。这些衣裤式样有些奇特,不过料子摸起来手感相当好,而且看起来很结实耐磨,倒是比他们原本身上的那套衣衫强多了。就是这个式样实在是太丑了,不过没办法,有得穿总比没得穿好,先对付着穿吧。
罗天生摸了摸满头发茬的短发,将一套天蓝色的牛仔布衣裤穿在身上,行走了几步之后,他猛然发现这套衣服竟然出奇地合身。“奇了。这帮夷人倒也有几分巧思。这衣衫竟然比宁海州城里的福记布庄的布还要好上一筹。怕不是得好几两银子一匹才能置办得下来。”
罗天生是昨天在南边的那个狼烟墩台被东岸人捉住的,与他一同被抓的还有墩台里四五个老军及他们的亲属近二十人。说起来也够倒霉的,罗天生本是德州缙绅、崇祯十年进士罗国士的族弟,此次奉兄命前往宁海州探视一位罗国士的旧友。宁海州刚遭荼毒,罗国士倒是很关心友人下落,因此特地派族人前来探视。
只是没想到路过火墩歇脚的时候,好死不死碰上东岸人派兵剿灭这个近在咫尺的墩台,于是他便连同墩台内那些刚刚躲避鞑子回来没多久的士兵、家属一齐被掳掠到了眼前这个地方。
“这里应当离芝罘岛不远。离昨日那火墩台怕是得有十里路开外了。”罗天生暗自寻思着,“这帮色目人劫掠一帮苦哈哈的军汉来此地做甚?这里全是沙子,要么就是大沽夹河两岸的害水区(沼泽区),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好所在。看他们这又是挖沟又是排水的,倒似要在这里修个堡寨和护城河。奇哉怪也,就凭这几百号人就想强据这里?”想到这个可能,罗天生也不由得摇了摇头,时局混乱、大厦将倾啊!这天下不止流贼作乱、鞑子入寇,就连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色目人也要来此割地自守,真是岂有此理!
“你摇个什么头?还不快去干活?”一道口音古怪的怒斥声在耳边响起。罗天生顿时一个激灵,自己如今还在他们手上呢。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手段,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因此,他脸上很快堆起了一个谄媚的笑容,朝催促他干活的一名色目军汉说道:“军爷勿恼,小人这便去干活。”说完,戴上了东岸人发给他的棉布手套,抓起一把铁锹,朝前方挖土的工地跑去。
而在这时,随着东岸士兵监工们一声尖利的铜哨,整个巨大的工地上前一刻还蹲坐在地上休息的上千名朝鲜男女立刻站了起来,然后在工头的带领下默默走向自己的包干区,开始了艰苦的工作。
此地的地形主要是以沙坝为主,一如东岸本土沿海那大片沙坝土地一样,这里的沙坝也贫瘠得很,基本种不出什么粮食来,往往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改良土壤才有可能变成良田。而在沙坝的西南方,却是大片的大沽夹河冲积平原。在这片冲积平原中,杂草灌木丛生、沼泽星罗棋布,每逢汛期便洪水泛滥,的确不负大沽夹河“害水”的名声。
这片土地怎么看怎么都是一片鸟不拉屎的“恶地”,不过莫茗还是决定将堡垒修筑在这里。他初步规划的堡垒城周为一千米左右,城墙面向南方和西方的一侧为多边形棱堡结构,北面和东面为正常直线型城墙,此外,在东城墙外修建一条码头,码头上再修建起几座直插入海的栈桥,再配上几个炮台,如此,一个港口要塞的雏形便有了。
至于规划中的堡垒西南方的洪泛区,莫茗则决定修建一个小型的人工水库,一方面作为西侧和南侧城墙的屏障,一方面也可以修建一个暗道直通城内,作为要塞内军民们的生活用水来源。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要塞内也必须打一些水井、修建一些雨水收集池之类的集水设施,以防被人长期围困时断水。
这么一算下来,其实工程量还是相当大的,依照手头现有的这一千名朝鲜民工以及百来个抓获的明国渔民,还不知道要忙到猴年马月呢。如今岸上到处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帐篷,铁丝网也拉得到处都是,很多物资就露天堆放在草地上,102连的士兵们只给它们草草盖了一层油布就不管了。没办法,粮食、军火、布匹等物资实在太多了,没有足够的帐篷来堆放它们,只能这么将就着处理了。
“破浪”号等三艘船只在昨天已经启程前往旌义县接人接牲畜了。如今停泊在港湾内的是从黑水港保养完毕后赶来的“伏波”号、“蹈海”号以及“猴面包树”号三艘船只,它们在昨天晚上就到了此地。船舱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