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失守,眼见着就要逼到汝南城了,李偃那边的威压更几乎是毁灭性的,刘氏的兵一退再退,最终退不可退的时候,弃城而逃了,如谨姝原先料想的一样,往西南方向撤退了,在前进了八百里的时候,成功和一个侏儒残疾的领将遭遇,最后被杀得片甲不留。
而剩下事,谨姝就没有丝毫力气再去关注了。
发热,浑身疼痛。
她在强撑着精神随军征战的过程中,熬干了因早产而本来就身体不济后的最后一滴心血。
刘氏军队向西南撤退,东面李偃的军队和西面朱婴带的军队两相交遇在汝南城的时候,朱婴最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满城寻找大夫。
汝南整个城都显得萧索,所有的大夫都被他抓了过来,那些人合力才保住了谨姝的命,一个个瑟缩着看屋里那位始终寒着脸的江东之王。
李偃在黑暗里第一次摸到谨姝的脸的时候,整个人就冷得快要结冰了。
谨姝迷迷糊糊地看见他,眼泪倏忽就落了下头,脑袋抵着他的胸膛,似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求证似的,叫了声,“夫君?”
李偃声音沉着,却意外的温柔,“是孤,孤让你受委屈了。等你好了,你打我、骂我,都好,孤都受着。”
谨姝却是先摸上了他的眼睛,“夫君眼睛怎么了?”
“无碍。”
边儿上李麟说道:“如何无碍?伤得严重,在北仓的时候见了一个大夫,说能调理,但至少需要半月,叔父急着见您,就搁置了,这些天,确切是越来越严重了,想要恢复,怕是没那么容……”
话没说完,李偃已经踹了他一脚,让他滚了。
谨姝心里一梗。
李偃却还在安慰她,“孤无事。”
谨姝心里疼得要命,可知道现下是什么情形,压着,一句话都没说。
汝南指派了一个将领接管,其余军马往西南方向追去。
十日后,李偃轻轻地把谨姝抱了起来,吩咐了人,“送夫人回繁阳,要快,不得耽搁,出了事,全都提头来见。”
他一直抱着谨姝,一直抱到她上马车,谨姝知道他现下无法脱身,只得用力地抱了他一下,“阿狸等着夫君回来。和两个孩子,一起等你。”
李偃心头狠狠跳了一下,早产,没来得及见到出生的孩子,还有谨姝现下的病,是他心底不可言说的刺痛。他紧紧抿了唇,许诺,“三个月内,孤一定结束一切。”
谨姝不疑有他,重重点了头。
上了马车,从帘缝里瞧见双眼空洞的李偃,才捂着嘴,任由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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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词,叫做一溃千里,一旦有了颓势,会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李偃对国阳郡主实行了赶尽杀绝式的围剿,最后斩杀国阳郡主在严水东岸。
国阳厉声问他一定要做这么绝,不怕被史书诟病吗?
他目光落在浩浩江水之上,扯了个寡淡的笑,“孤早说过,有一日,会叫你后悔主意打到我妻身上的决定。孤,说到做到。”
国阳惨然一笑,她知道,自己做的最后一个错误的决定,是觉得叶谨姝并无胆略和能力去动汝南,她先选择去解决西南之事。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
第52章
诸项善后事宜, 亦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这一年的初雪, 谨姝终于等来消息,主公在陵阳祭告天地,登基称帝, 改国号为胤, 定这一年,为定安元年。点将台封公进爵,就连招降的几个将领,亦lùn_gōng行赏,并无区别对待。这稍稍打消了一些人心里的忌惮。
原先李偃对国阳和杨氏的赶尽杀绝、血腥围剿, 使得许多人心里其实都是忐忑的,李偃本就非善类,那些传闻中更是添油加醋地将他塑造成一个残暴不仁的暴君, 加上这一回,颇有种化身地府阎罗的强硬姿态, 实在叫一些有意依附的人心生忌惮,害怕有朝一日, 也会死于非命。
帝王之术,那些微妙的平衡和牵制,一旦被打破,就会隐患无穷。
魏则也曾劝过他,不要明面上做得太强硬, 以后隐患无穷。
但李偃骨子深处始终住着一头未觉醒的凶兽, 谨姝生产前后所经历的九死一生, 狠狠地戳在了他最痛的地方,恶鬼苏醒,是要吃人的。
魏则其实有时候能理解主公的所为,并无力阻。
李偃自然知道,也早料到,现下也无特别的法子,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来。
战后安抚,是项叫人头疼的事。
但李偃并不后悔自己所作所为,他无法容忍,有人对谨姝的伤害。
比直接伤他要叫他失控的多。
对妇弱稚幼下手,他亦看不起。
王城依旧择在陵阳,修葺宫殿,安抚臣民,诸多驳杂事项,绊得李偃脱不开身。他只抽空回去看了谨姝一趟,瞧瞧自己方出生的孩儿,取了名字,哥哥叫允祯,妹妹叫昭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