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来迎接的管家打开门,恭请老爷下来。轿车里迈出一条笔直的长腿,宁老爷一弯腰钻出来,视线下意识地落到管家身侧,却没见到意料中的那个人。他一顿,迈开步子便往屋里走。
“老爷回来了,已让厨房备好了热水,可要先去洗漱一番。”
管家福伯也是从老太爷时候就伺候的老人了,从小看着宁老爷长大,看着他接过大老爷的担子,稚弱的年纪带着宁家从东北搬来岳城扎根,虽口称“老爷”,宁独秀在他眼中却是永远的“小少爷”。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视他如子如孙也是有的。如今见素来骄矜爱洁的小少爷一身风尘,他看着眼中带上些许心疼,接过他脱下的大衣便几番张罗,可谓无处不妥帖顺心。
宁独秀被他一说,也觉得一路舟车劳顿的疲惫显了出来,他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轻嗯了一声,却又在福伯匆匆离去的时候忍不住开口:
“雪君呢?”
福伯面露恍然之色,忙道:“老爷定是想雪少爷了,老奴这就遣人去请雪少爷来。”福伯说完见宁独秀神色仍旧似有郁色,笑着补充,“雪少爷知晓老爷今日回来,早早起了说要等老爷回来。只是用过午膳后发困,这才被老奴劝回房去歇息。”
宁独秀闻言脸上露出几分笑模样,道:“那也不用叫醒他,我一会儿亲自过去。”
福伯却有些不赞同地埋怨道:“老爷这就是为难老奴了,雪少爷睡前叮嘱老奴,等老爷回来了一定要立刻叫醒他呢。”
顾雪君单纯童稚的模样浮现在面前,宁独秀一双神采飞扬的桃花眼一弯一压,便显出说不出的fēng_liú隽雅,嘴角噙着一抹笑,睨着福伯道:“这孩子惯来是个懂事的。”
“都是老爷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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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人穿越进了一只小傻子身体内是什么后果?
即使在进入顾雪君身体之前已经做足了准备,也先一步压缩了灵魂力量方便融入身体,然而甫一进入,意沧浪磅礴的记忆量如潮水般冲击着顾雪君的脑识,一瞬间吞噬了对方本就凌乱琐碎的记忆。
顾雪君无序的意识流与意沧浪的意识体交织,让这具身体一时间处于混乱之中,身体失去控制,自然当即瘫倒下来。
意沧浪选的时刻好巧不巧,恰好是在顾雪君被管家唤醒,兴冲冲去看他久未曾见的宁叔叔的时候。
顾雪君心智虽只有七岁,然而往日向来乖巧懂事,宁独秀疼他不行,除了不许他随便出门,便不曾有过限制,整个宁府上下,便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是以他一路跑来,竟无人敢拦。
他闯进门之前还傻傻地记着宁叔叔的教导,在门口欢快地叫了声:“宁叔叔!”推开门,迎面便是满室氤氲袅袅的水雾。
宁独秀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刚想训斥又想到这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忽然便见上一刻还笑得天真烂漫的顾雪君软软地倒下来。
“哗啦——”
晶莹的水花簌簌落在宁独秀光滑的身体上,随即蜿蜒着滑落。宁独秀双臂已经稳稳抱住了顾雪君,避免了他摔到地上去的悲惨命运。
顾不得自己此刻的狼狈,宁独秀皱眉看着怀中双眸紧闭,似乎十分痛苦的男孩:“雪君?你怎么了?!”从来八风不动的男人,此刻竟显露出十分的惊惶!
顾雪君的脑识之内,意沧浪初步整合了凌乱的意识,但也只是囵吞将之暂时安抚。不再那般杂乱的脑识瞬间感受到了方才因为激烈碰撞而引发的头疼,宁独秀担心的问语仿佛隔着遥远天际传来。
意沧浪下意识想要回复一句没事,然而脑袋却又分明还涨得发疼。从未当过痴儿的意沧浪没有料到,在这时候身体竟然自觉地做出了平日习惯的反应:
顾雪君往那个能够带给自己安全的怀里蜷了蜷,声音里带上哭腔,委委屈屈道:“雪君,疼……”
高大如成.人的年轻男人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清澈的眸子仿佛小鹿一般干净,痛苦让他眼角疼出了泪花。
他被清隽的男人紧紧地抱着,安安稳稳地呆在对方的怀抱里,仿佛被整个世界保护了一般。在他天真童稚的世界里,并不曾考虑到自己昨天晚上特意为迎接宁叔叔回家、挑选了许久的新衣裳,已经随着他的动作变得皱皱巴巴,更因为紧贴在他宁叔叔身上变得湿漉漉了。
宁独秀清秀的眉眼一压,拧着眉,冲外头提高了嗓子:“来人!去请医生!”
一番兵荒马乱后,顾雪君已经被心忧的宁老爷就近安置在自己房中的床上,还带着太阳味道的被子将他裹成一个蚕蛹,严丝合缝,全身上下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头。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洋医生将听诊器从被子底下抽出来,摘下耳挂,卷着舌头吐出腔调怪怪的官话冲着在旁边焦心等待的宁老板:“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并没有什么别的异状,应该不久之后就能够醒过来。”
宁老板只穿着一件浴袍,腰间随意地系着根腰带,微敞的衣襟露出玉白的胸膛。从来最是有条不紊、一丝不苟的男人,此时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耳边,额前还落下几丝碎发。
他双手环胸,鼻梁上同样挂着一副在家里才戴的金丝边眼镜,然而比洋医生矮上近一个头的男人,此时却散发着骇人而凌厉的气势。审视的目光,让洋医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雪夜里一把银锐的刀,月光照在刀刃上反射出炫目的光。
洋医生被自己过于丰富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