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树坐在石碑边上,看着众人越走越远的背影,心下怅然。他怕是要在这荒山野岭待一辈子了……
时至第二年的清明,大家纷纷带上一应祭祀用品前往先人坟前祭扫,往常没什么人去的地方,这会儿也变得热闹起来。
章树无聊的揪着坟头上三尺高的杂草,殷切盼望着也能有人来给他扫一扫墓,拔一拔草。
他是去年冬至前后死的,在这里大概也待了一两百天了,具体的时间他也记不得了。
他在这里,既没有无常老爷来拘他,也没有其他鬼来欺负他,仿佛这个偌大的世界就只有他一个鬼是特殊的。
这段时间里,他看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村头的吴老三和隔壁村的小娘子偷情时,他就在山包上盯着。最令他惊讶的是,他们这破地方,居然埋藏着一大笔钱财。
话说他们安宁县城原来就是一片穷山恶水,出产最多的就是恶匪,刁民。几十年前来了一个青天大老爷,一心立志剿匪,把各大山头的胡子们抓的抓,杀的杀,剩下的一些啰啰兵,都跟着被流放了,安宁县才真正安宁下来。
谁也不知道,猛虎坡上最大的悍匪头子虎牢儿是个有深谋远虑的,竟然提前把自己抢夺来的金银珠宝藏了一部分在山上,谁料到他自己没的用,反而让这些宝贝深埋地下,不见天日。
章树能发现这些宝贝,还是拜山腰上与他比邻而居的一群野猪所赐,它们成天在山上乱翻乱刨,竟然把那些宝贝翻了出来,可惜野猪不识货,一拱二拱的竟然把它们拱下了山,掉到山坳坳里去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他在这胡思乱想这么久,主要还是想要缓解心里的难受,老大年初就来过了,并且告诉他,以后他们就搬到京城去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也就是说,根本就没人会来给他上坟了。
偏偏世事无绝对,他正想着再没人来了,一个挎着篮子的身影就出现了。那人穿着青布蓝衫,看上去不是那么富裕却打扮的很干净。他的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因为他常年挂着和煦的笑容,使他看上去只让人觉得慈祥。
章树愣愣地盯着他,久久不能回神。小木槿,他来了……
李木槿动作麻利的把手上的东西摆在他的坟前,然后抽出篮子里的镰刀帮他把草割了,还一边跟他絮叨,“树哥,隔了这么久才来看你,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是这次清明我回来给爹么扫墓,我也不知道这个消息,你竟然已经离开这么久了。”
他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不停。“我看你家下面的院子也搬空了,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怪不得没人来给你扫墓。”
章树大惊,那些人居然也走了?难不成是老大把他们带走的?不可能,老大媳妇绝对不会同意的!
“不过也好,这样我来帮你扫墓也就没人知道了。不然肯定要起波折的。”他自嘲地笑了笑。
章树黯然,是啊,要是以前,就算小木槿打他们门前过,那婆娘都要指桑骂槐一番,好像他们多对不起她似的。谁知道她自己才是不知廉耻的贱人。
草割完后,李木槿倒了两杯酒,一杯倒在地上,一杯自己喝了。“这么多年来,我经常都会想起,当初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那时我们多开心啊!”
章树点点头,是啊,那是他自从爹娘去世之后最开心的一段日子。要不是小木槿家突逢巨变,他也不会自请去冲喜,就为了换那五十两银子。
谁都知道王家少爷是医不好的,冲喜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要不是木槿的八字刚好符合要求,恐怕他还攀不上这门亲。要知道只是牺牲一个女儿或哥儿的幸福,就可以得一百两银子,这在农户们看来,可是八辈子也寻不着的好事。
其实章树当时去求过他爷奶的,他和木槿青梅竹马,早已互生爱意,他想娶木槿当自己的夫郎。
可是他爷奶拒绝了,他们告诉他,家里掏不出这么多钱,还有那么一大家子人要嚼用,哪里来的钱去娶这样一个有拖累的丧家精?
他在爷奶门口跪了一天,告诉他们这钱以后自己会还,现在暂时先借给他,他们都不答应。
章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木槿入了火坑。果然,他嫁过去的当天,那王少爷就一命呜呼了。后面的情景可以想象,章树记得,直到那王家两公婆死了,木槿才跳出火坑。他那时候远远地看过他一眼,即使瘦骨嶙峋,风吹就倒,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可是这笑永远也不会属于他了。
李木槿坐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临走时,他望了一眼章树的坟,那眼神竟然和飘在空中的章树对上了。
李木槿不知为何,心中一酸,竟然流下了一滴眼泪。他急匆匆地抹掉了眼中的泪水,然后从小路回去了。
章树看见了那滴眼泪,这是他死后,唯一一次有人为他落泪。他突然觉得灵魂有点飘忽,意识渐渐消散,原来他投胎转世的条件是有人真心为他流泪吗?
第4章英雄人物
似过去了千万年之久,又好像只是一眨眼,章树回过神的时候,他手上正抓着一个东西。
对面有个人笑盈盈地看着他,正朝他伸出手。
章树眨了眨眼,有点明白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对面那个人看着好眼熟,但却比他记忆里的人年轻多了。
“小木槿?”他沙哑着声音轻声叫道,这是不是他的梦呢?
“大树哥?”李木槿也奇怪地看着他,他们刚刚正坐在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