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里,游夙作为五品下的文官,也不好逾制上场,因此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活动里,他从来都只是看客。
这时候游蕴已经迁至吏部尚书,自然是第一批上场射箭的官员。重阳大射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不但是武官,很多文官也早早地在家里开始练习,都不愿浪费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还是我替兄长上场吧。”游夙跟在游蕴身侧,他额头上的伤已经恢复如初,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游蕴没有回头,轻斥道:“不可胡闹。”他的脸上有一层病容,一阵轻风吹来都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游蕴为人谨言慎行,谦逊明理,即便是在风云变幻的官场上,也很难让人挑出错来,在早年家中原配妻子过世之后,便明言不再续弦,时人皆道他对妻子王氏的深情厚谊,可是就是这么个看似完美的人,却有着先天不足之症,尤其每年入秋之后,病情总是反反复复,要到来年入夏之后才能好转。
游夙微微一哂,没有再讲话。
前面有几个大臣正在一处说话,看到游家兄弟之后,为首的一人道:“仲闻你近日可好?季夏也来了啊。”说话的是一个清瘦矍铄的老人,此人正是中书令崔元徽,他是两朝老臣,百官之首,皇帝体恤他上了年纪,特许他走个过场就可以。
游蕴的病情在朝中不是秘密,他回礼道:“劳崔公挂心,都是这么多年的老毛病了,这几天无碍。”
崔元徽抚了抚胡子,点头道:“你父亲在时也是时常说起你的身体,如今你做了吏部尚书,是愈发忙碌了,不过也是要照看好身体。”
“为国效命,是我的本分,宅家皇后体恤,也常常询问。”游蕴回道,每年天一冷,除了日常用药外,皇后总是会额外赏赐一些药石给游蕴,不过对这娘胎里就带来的病,这些药总是收效甚微。
游家的恩宠崔元徽清楚了,他便笑道:“那你更是要养好身体,为皇帝多效劳几年了。”
在场的官员并不少,不一会儿就有别的人上来跟崔元徽攀谈,游蕴见了便作揖道:“小侄先告退了。”游夙跟在他身后也是一躬身,崔元徽扶了一把游蕴,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再行礼。”
“崔公是长辈,这是应该的。”
虽然游蕴身体不适,但还是射得不错,同场的御史大夫就比较倒霉了,不知是由于手抖还是眼力不济,竟然射脱靶了,其实这也是常有的事,射者距离射靶有九十步之远,对于疏于练习的文官来讲,这也是个不小的挑战。只是这一时间场内就尴尬了起来,一众围观的官员想笑又不敢笑,毕竟丢了脸面的是身居高位的御史大夫。
“这个御史大夫怕是有阵子不能见人了。”几个皇子不用下场立射,而是站在旁边观礼,见了御史大夫的窘态,李沛忍不住笑道。
李泱笑了笑:“今日脱靶的未必只有他一人,且看着吧。”他的衣襟上佩戴着鲜艳的茱萸花,其实李泱并不喜欢茱萸浓烈的气味,只是这花是皇帝赏赐给他们的,不得不带。
李沛仰着头朝四周望了望:“怎么不见太子?”
“太子先去大慈恩寺准备登高宴饮的事宜了。”李泱道,大慈恩寺是皇家供养的寺院,高高耸立的大雁塔很适合重阳登高,几年前又重新修葺了一番,因此近年来,每每重阳,皇帝都去那里。
李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听说孙将军已经平了河南道的叛乱,不日就要班师回朝了。”孙将军就是太子的亲舅舅,孙贵妃的兄长,手握兵权的左骁卫大将军孙世辉。此次平叛,孙世辉乃是头功,也难怪这次重阳节庆事宜都交给了太子全权督办。
常日里几个皇子中李沛跟李泱是走得最近的,很大的原因就在于,李泱跟他一样,没有外家的依靠。太子有战功赫赫的孙家的支持,信王李沣的母亲齐德妃也是出身世家,最小的皇子李珩的外家是大名鼎鼎的崔氏,虽然他母亲崔昭仪并非出身自崔氏大宗,但是崔家的人脉在朝中盘根错节,依然不能小觑。因此母亲早逝,同样没有什么依靠的李泱就显得好亲近多了。
没有比手握重兵更加坚实的后盾了,李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射箭场里来来往往的官员。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母亲就去世了,李泱甚至记不清母亲的长相了,只恍惚记得她是很美的人。确实,他的母亲曾因倾国倾城的容貌而入选内廷,从而得到皇帝的宠爱,可惜天妒红颜,这么一个美人却早早病逝,只留下了个儿子,独自飘摇在人世。但在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斯人已逝,总有新的人被选进来。
这厢游蕴才刚下场,皇后赏赐的点心就来了,“这是皇后赐下来的,皇后说离开宴还要一阵子,先请尚书和郎君用点吃食。”內侍满脸堆笑,说着便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两碟精致的金乳酥和七返膏,做得小巧可人,香气扑鼻。游夙一大早就进宫朝贺,上午也都没吃什么东西,看到这些点心之后毫不客气地先捻了一块来吃。
站在远处的李泱冷不丁地看到了游夙,而对方似乎没发现自己,那人的发髻上簪了朵白菊,很是出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李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之后在游夙一个不经意地抬头间,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游夙朝他勾了勾嘴角,不过很快,来往的人群就隔断了他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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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乐游原是皇家重阳出行的不二之地,那里还修建着高高的亭子,以备天家临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