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还是加速了它的脚步。仿佛一夜之间,硝烟就蔓延到了整片大陆,王国和异教徒派出了最精锐的部队,随着日益白热化的作战,双方的战线扩大了十几倍。从昔日著名的萨丁河,到荒凉的西滩,到处都能见到士兵的身影。
作为教廷的主力军,圣殿骑士团驻守在最前线。当王室的军队不断后撤、重组、补充兵员时,这支没有补员的部队,在保持了战斗力的同时,伤亡率保持在了一个惊人的低水平。
骑士和神父是最为默契的搭档。他们一个如锋利的宝剑,带着无所匹敌的气势,刺入敌人的腹地;一个如天神在世,手托圣光,圣洁而悲悯,驱散一切邪祟。
神父开始相信,他们获得了主的宽恕,即使是战争,也再不能把他们拆开。
22.
营地忽然出现了一位教廷的司铎。
他带领着一队圣骑士,向士兵们展示自己的权戒,声称自己是带着教宗的旨意而来,事关重大,必须立刻和大团长单独会谈。
士兵们放行,半信半疑地找到了骑士,向他说明情况。
神父跟在骑士身边,手掌不动声色地隐在白色罩袍之下,指间光芒璀璨。
司铎就站在那儿,眼睛在阳光下显出一种暧昧不明的色调,冷漠的目光扫过神父和骑士亲密挨着的肩膀,马上移开了。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令骑士战栗的熟悉神色。
骑士看见过这种神色。在那高高耸起的柴堆之上,十字架绑着尖叫哭泣的青年。他的父母闭着眼睛虔诚地祷告,而神职人员冷漠无情地抛下火把。
因他爱上了一个同性,没有法官,没有见证人,他迅速被宣判有罪,并处以火刑。
大火焚尽了一切罪恶。
那时,骑士没来得及救他。
骑士停住了脚步。他突然握住神父的手,圣光随即在交叉的十指间消散。
神父吃了一惊。他们绝不应该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亲近的。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扣紧手,才转过头,困惑地盯着他的骑士。
骑士温柔地望着他。
这个主的仆人、圣女之子,是多么可爱啊。他的外表已经足够俊美,完美得不该存在于世。当他满含爱意地朝骑士望来,骑士就仿佛深陷海底,栽倒在一片水波朦胧的光晕里,令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在又轻又暖的洋流之中,温暖了他麻木的四肢,令他重新找到了生存的意义,心甘情愿地将所有的——愤怒、悲痛、绝望、抑郁、羞怯、喜悦、快乐、幸福、爱,全部都交给他。
骑士的前半生,活在羞耻和愧疚之中,他为光明而战,却仿佛日日深陷黑暗。骑士虔诚地念诵经文,刻着圣纹的盔甲下,沉重的心灵枷锁洞穿他的血肉,日夜折磨着他的灵魂。他在心底质问主,质问自己,我有yù_wàng,我就有罪吗?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争吵不休,几乎将他撕扯成两半。
他曾在绝望中深信,他永远不会得到救赎。但是神父出现了。他给予骑士宽恕,给予他爱。他是诚实、勇敢、坚毅、虔信,他是善的集合,好的化身,他胜过骑士所见的任何人,胜过骑士本人。
骑士微笑了一下。
“我知道他。他的确是教廷的司铎。我可以应付这个。”骑士低语,凝视着神父:“你为什么不替我去把行军报告拿来?我想他会想要翻阅的。你知道它在哪儿吧?”
“找它要花费很长时间……”神父陈述事实,眼神表露出疑虑,摆出了那个经典式的思考表情:皱眉、歪头。
“求你,伊诺——”骑士眨眨眼睛。他故意拉长了声调,把那个短短的单词念得黏黏糊糊又娇声娇气。“求你了。”
神父猛地甩开骑士的手,红着耳根落荒而逃。
骑士咧嘴一笑,目光依恋地在神父的背影上打了个转儿,又眯着眼扫视了一下天际,便转过身,走向他的命运。
23.
神父没能找到那份行军报告。
两位陌生的圣骑士拦住了他,礼貌但强硬告知,他应当立即赶回教廷,接受教宗的询问。
“我在出发前没有收到过这种命令。”神父怀疑道。
其中一个圣骑士皱眉:“现在你收到了。”
“局势有变化。”另一个说。表情展示他无意解释太多。
神父思考了几分钟,如果骑士认识那个司铎,那么他似乎也没什么理由怀疑这些司铎带来的圣骑士。他决定暂时相信他们。“我需要和大团长告别。”
圣骑士们对视一眼,虹膜上闪现的光芒中反射出某种尖刻、轻慢的神色,很好地掩藏在眼皮之下。他们把更多令人生畏的冷漠堆上面孔:“时间紧迫,回到教廷之后,你会见到他的。”
神父过去已经习惯了接受教廷的命令。他从未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今天也理应这样。
于是神父妥协地点点头。想着下次见面时,可以补上今天的那句“再见”。
24.
骑士被绑在铁质的椅子上。
四周都是黑暗,只有一束光线从窄小的窗口投射下来,打在他前面两米的空地上。司铎站在那儿。仿佛神祇在世。
不,你不是。但是骑士想。他见过真正的神祇,那是个傻乎乎的神父。
他的瞳孔涣散,疼得要死。全身的骨头像是都碎了。抬起头,血液就顺着脸颊流下来。他碎得很彻底。从ròu_tǐ到精神,但是心情很平静。如果有力气的话,他甚至想笑。
作为前任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他的待遇显然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