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陆小凤,整个人正倒挂在花满楼书房暖阁的房梁上。暖阁梁木不高,陆小凤如此倒挂着,头发垂下来,正好落在花满楼头顶正上方。
陆小凤想着,若是现在将七童的头发提起来与自己的头发绑到一起,正是头悬梁,但不知是悬七童的头,还是自己的头,想到这陆小凤不免笑出了声。
花满楼伏在书案上,正在认认真真的誊抄诗经,听着头顶上陆小凤的动静,弯了弯嘴角。
“你与其想着怎么摆脱檀叔监视,还不如想着怎么赶紧将这一百遍《蒹葭》抄完”
陆小凤听着,双腿一软,险些直接摔下房梁来。
那日陆小凤手痒便在袖子里揣了两个骰子,时不时悄悄拿出来把玩两下,却是被眼尖的老先生抓了个正着。
“有辱斯文!”
于是陆小凤便多了一百遍《蒹葭》,花满楼因“未能督促同窗”,也被连坐了五十遍《蒹葭》。
十一月的江南,细雪漫漫,虽不似京城寒风大起,风刀刺骨,却也是湿冷的很。花府的地龙早已烧起,暖阁的火炉里燃着上好的银霜碳,炉子上温着几盅桂圆红枣燕窝。
小孩子本就火气旺,陆小凤与花满楼日日习武,更是不畏寒冷,在这暖阁里竟是有些热了。只见陆小凤将一双袖子撸起,嘴上咬着一根笔杆,手上执着另一根毛笔正在奋笔疾书。花满楼已将外衣脱了,正在抚琴,今日的曲子是先秦之音《阳春白雪》。
每日的这个时辰,花满楼都是会弹奏一首的。
花满楼一曲抚罢,一旁的陆小凤便鼓起了掌,手上还拿着毛笔,却是摇头晃脑的评点起了花满楼的这一曲,大有指点江山的架势。
“正所谓‘几回拈出阳春调,月满西楼下指迟’,此曲中正和平,疏疏淡淡,真不愧是花满楼呀”
花满楼:“不想你向来不通琴瑟、五音不全,今日倒是见解十分深刻。不过,古有日教弄玉做凤鸣,你是小凤凰,凤鸣如歌,自然是通音律之人”
花满楼说着话,小小的脸上笑出了一丝狡黠,他原本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可如今,终于有了一丝灵动,当真是越来越有陆家兄妹的影子了。
陆小凤闻言大囧道:“哎呀,七童你知道就好了,不要再戳破我了!”
说罢兄弟二人都一齐笑了起来。昔年俞伯牙高山流水难觅知音,唯有钟子期善听,伯牙所念,子期必得之,引为知己。今日虽然陆小凤于琴瑟之音一窍不通,只能偷了前人之言夸赞花满楼琴音之妙,但两个小娃娃却是真心意相通,实属难得。
书房中气氛融洽,只见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了,屏风后急忙忙跑来了抱着满怀物件儿的陆小犀,许是跑的太快,一阵寒风也被带进了暖阁,冻得两个男孩一个哆嗦。
陆小犀:“七哥哥,我听见你弹琴了,真好听”
花满楼:“犀妹妹谬赞了”
陆小犀穿了一件大红锦缎绣金线披风,用白兔皮毛衬的里子,甚是保暖。今日陆小犀头上梳了两个圆圆的双丫髻,皆用红绳绑着,配上这大红披风,像极了前来赐福的童女。
陆小犀穿着披风在两位兄长面前转了转,眨眨眼问道:“好不好看?”
陆小凤:“那自然好看,我们犀儿穿什么都好看”
陆小犀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望着花满楼,问道:“七哥哥,这红披风好看吗?”
花满楼弯弯嘴角,认真答了好看,陆小犀闻言笑开了,将胸前的披风一掀,露出了满怀的东西,原来是两件一样的红披风。
陆花二人分别接过披风,仔细看了这斗篷上绣的花,原来是鲜花与飞鸟。
“这是娘亲与姨母赶了好些日子绣出来的,绣得是咱们三个呢,鲜花是七哥哥,凤凰是哥哥,犀鸟是我”
两个男孩儿闻言也开心极了,双双赶紧穿上红披风。这披风皆是按照三个孩子身量所做,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了,地上已经存了不少雪,下人们拦不住,三个孩子一齐冲进雪地里打起了雪仗,一时间冰雪纷扬。
陆小犀:“哥哥!今天我听过七哥哥弹琴了,现在我想听你唱歌!”
陆小凤:“妹妹啊,你哥我五音不全,你让七童唱”
陆小犀:“不,我就要你唱,我想听你新学的外婆桥!”
陆小凤:“不要了吧……”
陆小犀:“唱嘛,唱嘛,哥哥”
陆小犀扯着陆小凤的手使劲儿晃着。
花满楼:“哈哈哈,小凤凰,我也很期待凤鸣如歌呢!”
陆小凤深深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看漫天飞舞的白雪,小小的人儿突然觉得有些忧愁。
“真是两个不省心的孩子啊”
陆小凤终于还是妥协了,右手握虚拳抵在嘴上清了清嗓子。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乖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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