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职工宿舍,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见董翰浑浑噩噩没有精神,童涵干脆帮他脱掉外套,随便擦了擦脸,再把他抱到床上。董翰轻得像一根羽毛,臂弯之中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做完这一切,童涵看了看时间,想到一整夜没跟童芬芳联系,准备回家一趟。他用冷水扑着僵硬的脸颊,镜中的他眼窝凹陷,气色暗沉,像个病人。
他走出盥洗室,出门前再次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董翰趴在床上,睡得很沉。童涵忽然很想转回去,爬到床上跟董翰一起睡。他想抱着董翰,窥探他是否做了个好梦。他觉得很累,累到无法跨出低低的门槛。
最终,他狠心迈开腿,在身后关上了门。
自己的确是个病人,他想。
童涵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太阳早已升上了半空。他走得匆忙,连钥匙也没带,只好按着门铃让童芬芳帮他开楼下的防盗门。等他终于迈进家门,童芬芳抱着特博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童涵没来由得一阵心虚,又累得没精力服软安抚童芬芳,拖着疲倦的身体走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童芬芳瞪着他:“你去哪儿了?”
“我……”童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跟董翰去医院看爸爸了。”
“爸爸?”童芬芳冷笑一声,“你没有爸爸。”
童涵懒得跟她辩解,放开四肢摊在沙发上。
童芬芳见他真的累惨了,再多苛责的话也说不出口。她看了童涵一会儿,语气轻柔了一些:“你先上去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童涵脑子早已困成了一团,迷迷糊糊地应了,没听清她具体说了什么。他挣扎了半天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扶手上楼。他走得晃晃悠悠,童芬芳提心吊胆地在下面看着。走到楼梯的转弯,童涵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童芬芳说:“他走了。”
“谁?”童芬芳下意识问。童涵没有回答,但很快,童芬芳便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主语。童涵没看清她的表情,眯着眼睛回过头,又继续去找床铺亲密接触了。
童涵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像隔了层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一整天没吃东西,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童涵慢慢吞吞地爬起来,想下楼去找他上次塞在冰箱里的零食。
刚打开房门,他就闻到了楼下传来的香气。匆匆奔下楼一看,童芬芳穿着围裙正在煎荷包蛋。回头见他来了,笑着催他去洗漱。
童涵揉了揉眼睛:“妈,你怎么这么早?”
“我不是说今天要出门吗?你快点去洗漱,过来吃早饭了。”
虽然童芬芳平日晚上偶尔做饭,周末做得更多,可一大清早起来特意给童涵做早饭倒是高考后的第一次。童涵几乎是有些受宠若惊地洗漱完,坐在餐桌旁。
“趁热吃,这是你喜欢的流心太阳蛋。”童芬芳哼着小曲儿倒牛奶,然后把杯子推给童涵,又去处理沙拉。
童涵喝了一口牛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枚荷包蛋吃完,迟钝的大脑复苏,童涵终于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童芬芳的反应,似乎有点超出他的预料。
“妈,”童涵问,“你不难过吗?”
童芬芳在沙拉是挤上蛋黄酱,用叉子拌了拌:“我干嘛难过?”
已经离婚的夫妻都会这样吗?童涵想,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好像不存在一般。他又想到董翰,对于董翰,感情是怎么样的呢?他为什么能轻易原谅董洪涛,又需要多久才能走出来?
“没什么,”童涵叉起一块沙拉叶子,“你准备带我去见谁?”
第13章
童芬芳回答:“妈妈的一个朋友。”
童涵抬起头,好像看到童芬芳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他低下头,扒了扒面前的沙拉。
吃完早饭,童芬芳带着童涵出门,童涵想到董翰,本来想拒绝,童芬芳态度强硬地要求他至少见上一面再走,无奈童涵只得跟着她上了车。
童芬芳带他去了市中心的缤纷广场,驾轻就熟地走进一家茶馆。服务员微笑着跟童芬芳打了招呼,直接领他们到里面的包间,显然已经是熟客。
童涵在后面跟着,打量着四周,童芬芳从来不是个爱喝茶的人,以前还嫌弃过董洪涛泡的大碗茶。
“妈,你对这里很熟?”
“来过几次。”童芬芳不愿多谈,推开门走进去。
房间里靠窗的地方已经坐了一个人,童芬芳笑着迎上去,他站起来接过童芬芳的拎包,跟她说了几句话,这才转向童涵。
此人约莫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穿着休闲衬衫和鸡心领毛衣,头发向后梳得很整齐。他轻松地朝童涵笑了笑,眉宇间尽是商人般的精明。虽然笑得很温暖,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
“你就是涵涵吧?经常听芬芳提起你。”
童涵皱了皱眉,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求助地看童芬芳。
童芬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抿嘴笑得很开心。
童涵只好问:“妈,我怎么称呼这位叔叔?”
“哦哦,看我差点忘了!这是你杜叔叔。杜宇,这是我儿子童涵。”
“杜叔叔好。”
“好好,真乖。”杜宇笑了笑,扬手叫服务员上茶,“别站着了,都坐下慢慢聊吧。”
“不用麻烦了。不要意思,我有事先走了。”童涵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没动,礼貌的说。
“这……”杜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