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裕随之笑道:“欧阳倒是个真正的性情中人。”
欧阳建却不以为意道:“我钟情于他,这一路走来已历经不少风波,至于谁嫁谁娶,反倒是小事一桩。他乐于看我入他沈家门,我便做他妻子有何妨?”
是啊。世间最难是钟情,若能相守,谁上谁下,谁嫁谁娶,又有何妨呢?
这一眨眼,顾怀裕又想到了自家的夫郎,不免浮起一个会心的微笑。若能让他与嘉儿相守,就是让他嫁给嘉儿也不错。只是薛家不甚好,还是让嘉儿来他们顾家罢了。
这么想了想,顾怀裕面上又带出笑来。他抬头,只见远处天光清朗、云淡风轻。小楼东风起,桃花又百里。依稀看去,仍旧山河如故,故人如昨。
而另一边,景府内。
司青携秦海牧一同来景府与顾怀裕道别,因顾怀裕外出,薛嘉便在府里招待他们。
薛嘉看着司青温和地道:“这次是真的想好了吗?”
秦海牧挑眉斜斜瞥了薛嘉一眼,私下里用半搂住司青的那只手挠了挠司青的腰窝。那里正是司青的敏感点,昨日才被他在床上弄过好几遍,这时自然格外地敏感,被他这么一挠,司青险些没从铺在地上的绒毯上跳起来。
勉强克制住被秦海牧这么一激的反应,司青却又想起昨夜的荒唐来,禁不住脸色微红,有些羞赧地对薛嘉道:“恩,这次想好了,我愿随他一同回西海去。”
薛嘉假装没看见对面两人私底下的互动,带着几分关心微笑道:“我们虽无血亲之实,可我和怀裕也算是半个夫家人,若是你将来有什么不顺心遂意之处,想回来了,还可以去云城找我们。”
就在这时,听见顾怀裕的声音随他一同跨入房内:“什么夫家人不夫家人?”
秦海牧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面向薛嘉直视着他,难得认真道:“我不会让他有丝毫不顺心遂意之处,从此余生,我会护他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那边顾怀裕褪掉了鞋履,只着一双白色足袜踏上铺在木板上的软毯,走到薛嘉身侧盘腿坐了下来,对着他点点头道:“不错,这样才是男儿所为。司青日后有你照顾,我就不操心了。”
秦海牧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本来也用不上你操心。”
顾怀裕也不与他计较,只是道:“若是你走了,会有谁来接替你?”
秦海牧端坐在案几对面,用手指缓缓捋过自己而后垂下的长发,微微扬眉一笑:“大约会是老七过来吧。他也年有二十了,至今却还没成家,兴许来望京就看上哪家的好姑娘了呢。”
顾怀裕略略沉吟道:“那这么说,你们回去后便不再来了吗?”
这次没待秦海牧说什么,就听司青微笑着开口道:“以后便是再来,多半也是来虞国游历。西海终究是他故里,我愿同他长居彼岸。”
“宝贝儿......”秦海牧神色有所触动,低低地唤他了一声。
司青微微垂首微笑,反手紧紧握住秦海牧牵着他的手,两人双手紧紧相连。
他们这就乘风返回西海去,从此便看海天一色,水鸟长飞。
从此长相守。
顾怀裕带着车队重新返回云城那一日,只觉得恍然隔世。
他重生不过七年多的光阴,再返云城时,命运已然和前世的一切都不同了。城主萧域文在云城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连家受到牵连败落,前世置他于死地的两个仇人都死在了望京,而他,顾家二少,则带着全新的身家重返故城另立门户,将成为云城新的巨贾之一。
顾怀裕站在城门下,回溯来路,只看到风起云落,云层翻涌。而薛嘉就静静站在他身旁,与他并肩立于这城门之下,嘴角勾起一个微微的笑来。
顾怀裕眼神微微飘忽了片刻,就见车队里走下来一个身穿素白长衣的隽秀男子,那人身后背着一把琴,悠悠然朝他走来,对他微微颔首道:“顾少。”
顾怀裕对他同样点头致意:“要走了?”
夙琴,又或许该他叫冷音,对顾怀裕嗓音淡淡道:“可否请顾少告知我春婉的下落?”
许多年前,他曾在香雪海庭教导过一个姑娘,那时他一度动了真心,想要赎她出青楼,却意外获知,原来她是要为了送她来这里的人潜伏进城主府,做城主的妾侍。那时他对她说,你随我走,你不用去做这样的事,今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和你的一双弟妹。
却遭到了她的拒绝。
那时她就倚在花楼的窗前,平平静静地说,在我最难的时候,我弟弟卧床病危,家中一贫如洗,周围无人伸出援手,是顾二少救了我弟弟,我答应了他要我做的事情,我是自愿报恩,是不会和你走的。
他一时无言。
半晌后,才听她带了些许悲凉的轻叹,若是你来得再早些就好了。
一向冷漠的他心里难得涌起一种悲哀的无力来,是啊,他来的太迟了。
她不会随他走的,她有她要走的路。
那之后,她果然入了城主府,从城主的妾侍一步步升为城主的侧夫人。而顾二少答应她的,也一一都做到了。她的一双弟妹另立户籍,弟弟被送入云城三大学院的云天学院开蒙,而妹妹不久前也择了一户小富之家出嫁,陪送了一套不错的嫁妆,上面公婆和善,下无妯娌为难,更兼丈夫性情温和、好学上进,真正知道内里的人都能看出这是有心挑出来的好婆家。
而她多年来一直暗暗地潜藏在城主府里,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