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明日给你带糕点来?”
他鬼使神差地许了这么一句话。
那时候少年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海蓝色的眼底是深藏在不语面孔下的困惑,现在想起,燕拘自己也觉得这询问突兀得厉害,但偏偏他就这么说了,少年也并未拒绝。
虽说,也没有答应。
将腰间的玉佩放在唇畔,燕拘躺在榻上,想着少年沉睡的侧脸和那截雪白的腰肢,忍不住伸出舌尖在光滑的玉面上浅浅一舔。
冰凉,细腻。
寻筝的肌肤,尝起来是不是也像这块玉石一样?
恍惚想着,燕拘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连忙将玉佩摔在床上,惊得整个人刷地一下坐了起来。
天呐,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总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
燕拘头疼得捂住自己的额角,细细□□片刻,他爬下了榻,从武器架上取出陌刀就到院子里将苍雪刀练了一遍。
直练到月上中天,精疲力竭,他才将陌刀插在土里,撑着刀柄大口喘气,拭去额间细密的汗,终于是将心底那些繁杂的悸动压了下去。
寻筝就这么在府里住下,李客剑去楼里以外带奴婢出游的价格买了寻筝三十天,燕拘当时也在,他首次进这种风月场所,里面残留的胭脂水粉味比外面更浓郁,好在是趁着白日来的,他瞧着桌上收拾起来的牌令,骰子,搭在楼中的花台,到处缠着的彩布与遍地放置的花灯,即便没有看过,也能想象得出来,这里到了晚上,该是什么个群魔乱舞的场面。
至于寻筝的娘,他虽有心见面,李客剑也称要同她谈谈,老鸨却推说白鹤娘子身体不适——白鹤,是那女人在这楼中的艺名。
是可惜了这名字,燕拘想着,寻筝落到如今这个局面,与这位白鹤娘子的不作为逃不了干系。
“寻筝,喝药啦。”
李行季向来是嘴快于脑子,他空落着个手走进来几下蹦到躺着的丐帮身边把人扶起来,后头跟着真正端药的燕拘,待丐帮靠着高枕坐稳,燕拘便把药端来,挤开凑在旁边的李行季,看着丐帮把药喝下去,随后从怀中掏出冰糖来,亲自喂给对方。
其实连同把人扶起来到喂药喂糖,燕拘都想亲自动手,偏偏李行季就跟拿到新玩具似的黏上了寻筝,人家到哪儿都巴巴跟着,明明先前还叫花子叫花子地叫着,转头就忘了,没皮没脸得很。
少年的肤色因气血不足的缘故变得有些苍白,唇淡淡抿着,不过腹部的伤已经拆线,可以时常下榻走动,李行季是个闲不住的,他哥不让他带着寻筝去疯玩,他自己就想办法去找其它天策小哥借了骰子在屋子里玩,燕拘最开始是不肯的,他兄长说过,营里严禁狎玩声乐之物,何况他也怕寻筝被李行季带坏。
结果李行季硬说天策府不是营里,何况寻筝又不能动,一天天的待在这里多无聊,就玩两把,保证不让他哥发现。燕拘瞧着寻筝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想想就勉强同意了。
等三人玩了整整十轮,燕拘和李行季各有输赢,倒是寻筝,竟然是一把都没输过——这可不得了,李行季的斗志一下就上来了,非要赢寻筝不可,天天缠着他磨骰子。
今日也不例外。
玩了没多久,寻筝看上去有些乏了,他刚喝完药总要睡会儿,燕拘细心,伸手就拉住又要开局的好友,走几步把寻筝扶起来,等见人闭眼睡着了,这才推着李行季的背轻手轻脚地出了药味满溢的屋子。
“啧,这寻筝还真是……看来要赢他只能用那招了。”李行季一出来就拉住了燕拘,严肃道,“燕拘,到了你该出场的时候了!”
燕拘端着药碗,哭笑不得:
“都什么跟什么,要琢磨你自己琢磨去,赢了寻筝你能讨得什么好,这么卖力。”
“诶,这你就不懂了吧。”李行季边走边道,“寻筝可说过,要是我赢他一次,他就答应我个事,什么事都行!”
这下燕拘把脚步顿住了,玄甲少年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手里的碗,略有些认真地盯了大大咧咧的好友一眼,看似不在意地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约的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李行季丝毫没察觉到苍云那点小心思,随口道,“嗳,燕拘你这回真得帮我,我可是听说寻筝跟着他娘在楼里学过舞的。”
“……所以?”燕拘挑眉。
李行季却忽然不说了,警惕得四处望了望,拉着燕拘就往自己屋子里跑,神秘兮兮地道:
“别说话,带你看个东西。”
燕拘抱胸靠在窗边,有些头疼地看着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李行季,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虽说不完全是自愿……根本就是因为这小子自顾自地拉着他就过来了。
“找到了。”
燕拘见李行季从衣箱里抱出堆红色的布料,正奇怪这人要干嘛,便见李行季小心地将那布料往毯子上一抖,丝滑的绯红便如团灼热的火焰般从上悠悠落了下来,摊在地面的那瞬间,便能看清大团大团的牡丹团簇勾勒出点翠的细腻纹路,在窗外投进来的光照下显出富丽的姿态——燕拘最初是惊诧于这件衣服的华丽,随即便惊怒地发现这是件女人的衣服!
“李行季,你…你竟然在屋子里藏女人的衣服!”
“嘘,嘘嘘嘘!”李行季连忙冲过来捂住燕拘的嘴,咬牙切齿道,“这不是女人的衣服,这他妈是舞衣!”
“舞衣不还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