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踏进军机殿内堂,一股浓重的腥臭扑鼻而来,上君雪推开铁门,简陋的床榻上躺着一个蜷曲的人影。
靠近时,只听骨骼崩裂声,咯咯如同破碎的悲鸣,其中血肉撕裂,摧枯拉朽,声声悲嚎犹如困兽。
上君雪想起夏景桐那可笑的回答:恩人?
……
不是恩人,又是什么呢?
第68章 第六十八回 陌上柳
夏景桐怅然若失地离开屯营,想不明白:不是恩人,还能是什么?
未走多远,看见一棵青青柳树下站着皇甫端和,似是等人。
这时皇甫端和拂开眼前迎风摇摆的柳枝,看过来,挥手示意。
“你在……等我?”
夏景桐不可思议地走过去,道:“你不躲我了?”
柳色青嫩,垂柳招摇,皇甫端和半掩在柳枝后,俊朗的面容犹如笼罩了一层青纱帐,看得似是而非,并不真切。
夏景桐走到近前,仍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皇甫端和道:“我要走了,来找你道别。”
“走?——走到哪儿去?”
“边疆。”
夏景桐闻言,诧异说:“那么远,我岂不是见不到你了?”
“皇甫家的男儿志在建功立业,此番去边疆,只怕没个三年五载不会回来。临行前,我想见你。”
话音刚落,只见夏景桐脸色惨白,恍惚了片刻,才回神,上前抓住皇甫端和的手,说:“等我得了空闲,就去边疆看你。”
“不,我想告诉殿下,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皇甫端和看向夏景桐,眼神闪烁了下,“既是分别,殿下可否为我折一枝柳?”
“你……真的,真的要走了?”夏景桐咬唇,觉得肚子里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似乎又没什么可说的。
皇甫端和扬眉,看似潇洒地笑了笑,道:“都说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殿下这番依依不舍,是想挽留我吗?”
夏景桐大喜:“我挽留你,你就不走?”
“还是要走。”
“嘁!那就没得说了!”
夏景桐抬手捏了一条柳枝,折断,送到皇甫端和面前,一本正经地嘱咐:“你若想我了,就写信给我,我去看你。”
这回,皇甫端和没再推辞,接了柳枝,道了一声——“告辞!”
“等下!”夏景桐忽地喊道。
皇甫端和脚步一顿,回头疑惑地望向夏景桐。
夏景桐说:“你都要走了,我可不可以……就一次,抱你?”
“好啊!”
皇甫端和很干脆地点头,又折返回来,伸开手臂,喊了一声:“小七。”
夏景桐一愣,觉得这个称呼十分熟悉,曾经有谁也这么喊过。只是空白的记忆里,这个“小七”似是太久远了,他想不起来,只能暂且抛到脑后,对皇甫端和说:“后会有期。”
拥抱的瞬间,那种曾在黑暗中拯救他的熟悉的气息愈加浓郁地充斥在鼻间,他贪恋这份温暖,不禁手臂勒紧,抱紧了皇甫端和。
这时,耳边皇甫端和说:
“救你的不是我,是花十二。”
……这份贪恋的温暖,是属于花十二的。
皇甫端和走得那日,天引卫预备役的队员正式开始武试。
连日困兽般焦躁的夏景桐被夏景闻拖去看热闹,众目睽睽之下,夏景桐还要敬重地喊他一声:“父皇。”
前些日子,昭和公主曾开解他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皇甫那小子走了,你不是还有花十二么!大不了跟你二皇兄去武林走一遭,天下之大,何愁没个称心意的?”
夏景桐还是忍不住想皇甫端和,留恋他身上的温暖与气息。
……更想念的,还有那个跑得不见踪影的色痞。
有时,他会控制不住地想硬闯军机殿,威胁上君雪交出花兰卿,可凤鸣殿被安插了暗卫,他甚至走不出皇城。
……
夏景闻不动声色地监视了几日,今日便拽了他来天引卫的屯营解闷。
天引卫的预备役都是少年郎,朝气蓬勃,犹如春日抽高的秧苗。
夏景桐百无聊赖地扫了几眼,蓦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少年。
那少年站在擂台下,正目不转睛地观战,周遭的喧嚷似被隔离来,少年一人显得尤为安静。
“那是……”皱眉回想了下,“……铜钱儿?”
这时少年正好转身,面无表情的脸在看清夏景桐时,竟羞涩地抬起胳膊,小幅度地晃了晃。
夏景桐觉得这少年看上去性子冷冷的,其实像个爱害羞的小姑娘。
轮到少年时,对手是个文雅的公子哥儿,手里装模作样地拿了把折扇。
——“你觉得谁赢?”
夏景闻忽地探头,低声询问。
夏景桐得意地扬眉,道:“当然是铜钱儿。”
他喜欢铜钱儿,自然看不上那小白脸的公子哥儿。
少年一把长刀绘了一朵缠绕的红莲,刀身呈现出墨黑的光泽,唯有刻痕处如火如烧。
公子哥儿忍不住赞了一句:“好烈性的刀!曾闻此刀是皇甫前辈的佩刀,今日终有幸得见。”
夏景桐嫌弃地皱眉,中肯地评价:“废话真多!”
少年先后师承皇甫端和、夏景晖,后来又被夏景闻指点了几次,身法、刀式虽然稚嫩,但颇有“遇神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与阴狠。
武试之后,少年崭露头角,在新一辈中树立了威望。
上君雪却觉得少年的性子乖戾沉闷,招式过于辛辣狠毒,故而批了下等。
发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