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再多的心理建设都无法在这夜付诸于言行了。夏濯站在空荡荡的起居室内,手上握着宋岳的手机和他手书的留言。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阿濯!敏感的不是你,而是我。很难说清这样的不自信究竟是你传染了我,还是因为我一直对你缺少承诺。手机仍旧留给你,你看不看都无所谓,只是表明我的态度。我的通讯录早就清空了,那些关系断得很干净。和你在一起绝对不是把你当炮/友,别把自己想得那么廉价,我也从来没有这样看轻你。而这三年,我确实过得跟过去一样无牵无挂,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没有替你想过。给我一晚上好好想一想,明天见!明天,不许躲我!”
想想,是该想想的,都想想!
夏濯捏了捏眼角,颓然地坐到了沙发上,想冷静想放松,可脑海里满坑满谷塞进了一个宋岳,无法安眠。
他料不到,离开的宋岳也就坐在楼下的车里,摇下车窗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一口苦涩一悔恨,点滴星火直将思绪送去了三年前的最初。
两人最初的一次,惨虐的第一次。
第2章 (二)
三年前的那一天正是酷夏,人往太阳底下一站,没三分钟就能达到顶级桑拿效果,附带紫外线焕肤亮黑。
向来身先士卒敢死抢在头里的宋岳,照例不顾手下一干忠肝义胆的下属的劝阻,甩着满脸的臭汗顺手抹避弹衣上,憋着对老天爷的一肚子怨气抬脚就准备往目标地点里头闯。
奈何底下人制不住他,总有人能制住。当天现场的警员事后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幸存感,不约而同感慨:“一个宋队就够我们神经紧绷了,再加一个夏局,多来几次,保心丸都不够吃的。”
而彼时满心期待夏局一声令下,立即便能“背后有人好傍靠”一拥而上抱住宋队大腿给人押回车里的警员们,的确等来了夏局不温不火的一句:“待命!”随后就见领导自己开了手/枪保险,点了几个他看得上的老人机灵鬼儿,摘下警帽一推额发,吆喝下河野泳似的说声:“走!”居然自个儿要往上冲。
科长、组长们就连宋岳都焦头烂额七窍生烟了。二科的吴是非仗着自己是女的,使出当街勇抓流氓喊非礼的气势,拦腰抱住夏濯给他来了个一跪天地。嘴上求饶:“祖宗嗳,您行行好,给我们一次立功领赏光宗耀祖的机会吧!局座御体贵重不容有失,小的们担待不起啊!”
夏濯一巴掌糊她脸上嫌恶地推开去:“三十岁的人了,给你录下来放给囧囧看。”
吴是非登时恢复混蛋本色,两手叉腰目无尊长反唇相讥:“一奔四大老爷们儿跟我这们后辈下属玩中二,你也挺好意思啊!”
宋岳直直伸出大拇哥,当场表扬:“小非怼得漂亮,赏一顿涮肚,记账上。”
吴是非也连忙比大拇哥:“老大,亲生的,值了!狗腿子我再孝敬您一百年!”
结果他这个老大再加自己一窝心腹狗腿子,终究没能拦住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特权。心里头计算着此去要写的报告字数和要背的处分等级,一个个直似怀着血海深仇,穷凶极恶地往前冲,把场子里聚众非法赌博的一干有钱大佬吓得以为生化危机活景呈现了。
当然这必定不是一次普通的警方抓赌。之所以动用如此大阵仗摆出刑侦支队精英配武装特警的组合模式,再搭一个市局副局长现场坐镇,全因为综合线报和已有证据,这处赌场里还兼黑市军火交易以及涉毒。一旦暴力抗法,很可能演变成热武器火并。情报显示,他们的目录单里是有手持火箭筒的。
不过宋岳是抱持某方面的乐观的,他判断对方密集火力有,重武器则未必。不仅是官方查得严判得重,主要这两年“路”被掐断了好几条,有实力有渠道的大头也暂时按兵不动,海外交易的成本远远低于偷运入境。自己玩儿冒点风险有钱烧钱,当生意做简直是赔本还赚不到吆喝,更得搭人进去,白痴才会铤而走险。
结果好的坏的全被他瞎子摆摊的一张嘴给说中了。的确没有重武器,但重刑当前,一群赌命豁上身家的暴徒没了退路,狗急跳墙要跟警察拼个鱼死网破,当真是疯了一样往包围圈外突。冲锋步和手/雷交织出毫无章法但火力极强的推进攻势,一时间压得警方人马居然无法冒头,统统躲在掩体后憋屈得要吐血。
宋岳没地儿撒气,裹在震耳欲聋的枪弹声里冲着通讯话筒怒吼:“狙击手、防爆组,妈的来支高压水枪也好啊!没打死也呛死啦!”
外围支援的小组也在着急:“室内情况复杂,各个狙击位都很难准确捕捉嫌犯。排爆盾牌已经进去了。老宋你小心点。对了,夏局呢?”
宋岳这才想起来对着边上喊:“达虎,局座呢?”
硝烟那一边抛过来声高叫:“不是跟老君在一块儿吗?”
“老君,你身边都有谁?”
“我们科的小非和三科的林浩。”
“局座呢?”
“打散了。他说去支援你啊!”
“我操的,你们一个个真是我亲爹,要我命了!”宋岳气急败坏地在频道内呼叫,“局座,夏局,祖宗你还喘气儿吗?”
夏濯没有回复。
“妈的,别装死讹我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半截的蟑螂能蹦跶,王八死了还留个壳,你是报班修仙渡劫灰飞烟灭了吗?说话!”
终于耳机里传来一阵杂音,随后熟悉的男中音凉凉道:“我在你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