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是死了,因为紫鹃那一呼格外的撕心裂肺,但也不知死透了没有。
花冢,流水,明月。
门廊鹦鹉惊飞起,夜色鸦声啼一片。
闹完洞房闯灵堂
亮如白昼的洞房,触目惊红,喜烛滴泪,噼泼作响。宝先生隔着窗纸觑得房内独坐新娘一人,当下躲了丫鬟,避了众人,悄然入内,薛小姐不及惊呼出声,盖头已被掀起。那胸前金锁耀目的不是薛表姐又是谁?
宝先生目瞪口呆,初不信,提灯又看,大惊,而后宫灯落地,铿然。薛小姐惴惴不安的看了他一眼,又蹙眉,心虚的别过脸去。而后羞愧满面,起身奔出,伏在桌上抚胸气喘。房外厅内众女眷惊起相顾。宝先生步出洞房,袭人迎上,宝先生攥了袭人的手,在洞房内急急转一圈,薄被罗衿,软床高枕,红烛喜字,佳果奁镜。洞房该有的一切,都有,只是为什么错得如此离谱?!宝先生嘶声相问:我在哪儿!我在哪儿!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是不是在做梦!
袭人焦灼无措,幸得凤姐过来,她笑说:什么做梦不做梦的,你瞧,老祖宗还在这儿。老爷跟客人们都在荣禧堂里呢。
宝先生气急败坏,扔了手中的盖头,只要奔出门去。又被凤姐袭人拉住,宝先生只得回头,却看向袭人,喘着气紧张又焦急的问:袭人,你告诉我,那是,是谁?
袭人笑了笑,捣了个糨糊:新娶的二奶奶呀!
宝先生跺足:真糊涂!新娶的二奶奶是谁呀!
袭人犹疑,不答却看向一边的凤姐,宝先生摇着袭人的手直催。凤姐冷着脸下巴一扬,唇边那粒黑痣油光发亮,在灯下居然微微反光。
袭人于是又笑了笑:是宝姑娘。
宝先生倒抽冷气:宝姑娘?那林姑娘呢?
袭人继续笑:老爷做主娶的是宝姑娘。
凤姐拍拍宝先生的胸,抚慰道:是呀,本来就是宝姑娘。那一头的珠翠晃花了宝先生的眼。宝先生奔出房,人人跟她说新娘是宝姑娘,宝姑娘宝姑娘宝姑娘……。
宝先生头晕目眩,一拳垂在贾母面前的圆桌上,贾母像是看不过眼,重复说辞之余,且埋怨道:怎的还疯疯癫癫的?
老家长的惯用做法呀,自己理亏时,却总爱给晚辈编派个不是。
宝先生彻底爆发了:跟我说是娶林妹妹,扶着她的是雪雁,怎的一入洞房就变了!当下嘶声痛呼,响彻云霄:林妹妹——。
贾母听了,混混欲坠。
凤姐听了,破罐破摔,凑贾母耳边狠道:怕什么,船倒桥头自然直!
王夫人薛姨妈听了,手足无措。
薛小姐听了,伏在桌上,泪流如沙。
屋外的众丫鬟听了,纷纷奔进一探究竟。
宝先生整个爆发过程持续时间甚长,我就不一一赘述了,总之宝先生先是一阵暴走,然后砸墙数次,握拳数次,擂桌数次,向天咆哮数次,瘫倒在桌地椅上数次,像贾母祈求磕头数次(当然没有成功,贾母噙着老泪看他,万分愁苦的道:宝玉,今天是你大喜日子,你竟然病成这样了。宝先生给这句话噎得两眼翻白差点背过气去。),然后叫林妹妹n次,最后以悲剧告终。
宝先生在这里折腾了一阵,发现出路渺茫,登时要冲出厅去(这时雪雁也凌空唤了声姑娘,冲出门去,为宝玉打了先锋),厅内的薛姨妈和王夫人没能拦住他,厅口的丫鬟婆子也没能截住他,好容易到了门口,正待越众而出,贾母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一顿,拦住他,喝道:宝玉!
宝先生气道:我找林妹妹去!
正待发起新一轮的攻势,新房里的薛小姐抬起了婆娑泪眼,高声一唤:宝玉,林妹妹她……。宝先生猛回头,目光灼灼。薛小姐摇了摇头,仿佛不忍的说道:林妹妹,她,她已经死了!(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
话音刚落,四下一片寂静,两个人摇摇欲坠,正是宝先生和贾母,想是下人来禀的时候,凤姐等人连贾母也瞒了。屋内当下乱作一团。
宝先生一个翻腾,扑出去,扯下一条悬在厅内的红绸,终于倒下了,花厅登时闹得个人仰马翻。
灯影,西风,暗夜。
纸幡,牌位,灵幔。
潇湘馆的木门訇然中开,守灵的紫鹃回过头去,一男子倚门而立,其人如玉,形貌昳丽。
素服博带,神色凄然。
西风漫卷,长发拂面。
是宝先生。
紫鹃怒目而视,像是青蛇在断桥上见了怯懦的许仙,只待拔剑相刺。
宝先生几个落步奔到林小姐灵前,跪倒,伏地而泣而后跪地相泣最后站起身来又是悲泣。咿咿呀呀的唱了一大堆,无非是怨上天不公,缘分浅薄,世人拆散。期间,又握拳数次,捧心数次,擂灵案数次,检点遗物追思佳人数次,叫林妹妹n次。
紫鹃听得,也知错不在他,于是伏地一起痛哭,而后站起,两人对唱,共同追思那魂归离恨天的俏佳人。当然,紫鹃仍是看不顺眼,冷言冷语讽刺之声不绝。
花锄花帚买落花。
花落明年花又发。
从今后不见人儿只见花。
最后宝先生如是总结道,如此高深的绕口令,宝先生脱口而出,不愧才子之名也。
未几,东方泛白,天宇破晓,紫鹃下逐客令,宝先生沉吟着往外走,忽听得有人唤:宝玉,你好!赫然是林小姐的声音。宝先生一听,惊惶四顾,满脸惊惧之色,像那好龙的叶公,后定睛一看原来是檐前的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