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看得入神,就有一杆人从远处慢行而来,近了些千亿才看清,那是数十名列队而行的黑衣人,身着异族青黑服装,中间走着的四人扛起一架支棚座椅,上面端坐一位身才瘦长的黑袍“异人”,说是“异人”,既是一眼叫人瞧着,就要叹他奇特。
那人,眉毛浓长,头顶无髻长发垂腰,额束红色玛瑙绑带,腮部棱角分明,只是那一张脸,在火光照耀下,泛出淡青色,双眼角处纹刺两道直冲入鬓的黑线,而他应邀来此,明明是为攻山打仗,却要坐四人抬轿,以示其尊贵高傲,足见非一般武林人士。
这人,便是藏土教大弟子叶枫。
又隔了一会儿,外面逐渐趋于宁静,主帐里又喧哗起来,昭业蜷膝坐于主席上,潘大海将来人挨个向他介绍一番,他听在耳中却无意去记。
头杯酒喝完,下座自行站起一人,抱拳拱手对席上高声至词:“此番举事,既由断水金枝两位高手揭竿,定获全胜,以我之见,明日我等便率领人马直取十八峰,一并将双指一刀鹰隼三人拿下!”
昭业不言,也不看那人,届时又有一赤膊汉子站起,阻拦道:“不可,我那日去梅峰探路,发现十八路峰逐座比高,十八峰陡不可攀,我等应从矮的下手,拿下一座便守住一座,再逐渐向高峰进军。”说话这人,是新上任的水帮吴淞总寨寨主,此番言论,也是潘大海教他说与昭业听的,他一语言罢,看了看当家脸色,潘大海点了点头,又转向众人道:“此言有理,想那十八峰几名弟子皆是难斗高手,十八峰更是陡峭至极。那日,我遣人纵观梅山地势,发现十八峰与其比邻山峰之间有处山涧,虽垂直倾下,却不似它四面那般陡峭,想必,那是上山唯一路径。而每座山峰登顶之路仅有一条,皆与从比邻的高峰相连,一脉山路纵贯整座梅山,我军当从较矮的逐一攻破。”
言罢,营中众人皆点头同意,彼此低声议论起断水高明,当中唯有两人毫无变化,一个是台上昭业,另一个便是那奇装异服的叶枫,隔半晌,一身着布衣腰挂重剑的正气之人站了起来,冷静言道:“断水帮主说的极是,只是依在下看来,倘若一座一座山峰自下攻上,耗费时日兵力恐怕会超出预测,不如择我军可取的最险山峰开始,这样,即可省些时日兵力。”
潘大海听得心中一动,他自是愿意省些时日,这两千余名帮众和两百余名武林中人来此花销耗费皆是他出资,虽说水帮财大气粗,他作为总舵亦不愿平白浪费自己兜里的钱,此番这人言论正得他心意,当即拍案称道:“燕师傅高明!”
这时,那一直不说话的叶枫忽然出声道:“断水。”和其他人不同,他是坐着发言的,说话语调又半阴不阳的极其怪异,昭业微微侧目瞄了他一眼,就听他道:“这梅山中当属第九峰最易攻破。”
众人不解,一齐看向叶枫,他提议道:“九峰植被最为茂密,利于我等隐蔽,而与他比邻的八峰十峰,峰顶人数相加只不过八十余人,当中半数为专司鸡鸣狗盗勾当的恶徒,所以......”说着,叶枫离席走至台上,面对上金枝:“这座山峰,很利于我军偷袭。”
昭业低头饮酒,并不理会与他,下座之人却同时站起几位,向他发问是如何知晓的这般清楚。
叶枫大笑,得意地看着众人阴阳怪气的道:“你们难道不知,西域藏土教弟子以精通五行著称?这梅山的情形,我根本无需亲自探查,只远观山脉便知当中玄机。待你们攻山之日,我于山下作法请来大雾,届时,不论他梅山高手如何厉害,也无法打赢这无准备之仗!”
他之提议,虽甚是巧妙,座下人和潘大海却都有些犹豫,担忧他夸大其词,事实非如他所言,所以一时皆不做声,面面相觑。
良久,昭业搁下酒杯,沉着道:“我们暂且按兵不动。”
众人哗然,潘大海连忙对昭业挤眉弄眼,示意他解释,昭业才放慢语气说:“出山的路,仅有为数不多几条,明日起,我们安插人手将路阻隔。”
昭业说完,又低头自斟,座下人依旧不解其意,潘大海见昭业惜字如金,无奈摇了摇头,补充道:“金枝言中之意,既是断其供给,我等要阻住的,是那些上山送货的车马,以此计围山数日,待他们粮草殆尽,我们再行攻山。”
众人才明了,帐中又掀议论之声,有些人性直鲁莽,觉他这般作法延缓战事太过,不利军心,又有人觉得时日一长事中容易生变,仅有部分读过兵法的人知道,金枝欲围困梅山,是为在战时乘先机之利。
就这几种方案,百余人讨论了两个时辰,尚未得出结果,最终还是在潘大海的支持下,众人勉强同意了金枝的主意。
正事说完,座下客又聊起了武林中事,都想接着此番聚集,多拉拢认识些同僚,继而营帐中又吵闹异常。
......千亿一人栖身帐内,斜倚铺上,听闻外面时而传来的人声,心中暗暗担忧梅山情形,想他们准备的如何了,想何时才能再见英姿。
每隔一炷香功夫,千亿便会挑帘栊看向外面,直到打了更,营盘空地上高高支起的火把都燃尽了半数,大帐帷帐才再度被人从里面掀起,之前进去议事的人们纷纷走了出来,各自回营。当中有些走的歪歪扭扭,看样子已有了七八分醉意。
待人散尽后,千亿终于又看到了一袭棕衣的昭业缓步从大帐走出,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