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渊考虑片刻道:“您是世外高人,远离红尘,只要您不入世,朕就答应你。”他心中暗道,即便朕不帮你,朕的丞相也必会尽力施助,到时朕顺水推舟岂不轻松。
其实以崇渊的心机,猜测青山大师这一举动的深意,怀疑他另一个徒弟的身份等等,对他而言都是顺其自然的。但不知是因为此时此地的情境,还是失而复得的皇室宝剑龙吐珠让人心情格外愉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使他没深究下去。
崇渊恐怕还没意识到,他从这时起对有关禾后寒的决策就开始介入了个人情绪。
丞相有何待(上)
禾后寒同葛长天到达通州连谷山川时,又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通州这里早已是炎炎夏日,骑马在官道上行驶半个时辰简直就要把人晒化。
禾后寒这三个月来连续奔波,从中原到江南,又从江南到东海,气候变化之大不可不说突兀,好在禾后寒在少年时随青山大师也走过不少地方,虽然疲惫,但倒没有水土不服的毛病。
禾后寒走的时候,崇渊来送他,回来的时候,却只有青山大师在站在山头。
崇渊在收到七巧教被灭,其余党难成大器的消息后,没有耽搁,立刻便启程回京,此时自然早就离开通州了。
禾后寒原本也是打算一将七巧教这事儿解决了,便直接赶往京城。谁想意外之中救出了他师叔葛长天,他作为师侄的,无论如何也要将葛长天先送到他师傅那儿,这样一来,就算他日以夜继马不停蹄,他到京的时日也要比崇渊晚近一个月的时间。
眼下的场面,已经叫禾后寒有些不知所措了。
在禾后寒的印象里,青山大师永远是散漫的,无所事事的,老神在在的模样,没有什么能击倒他,更没有可以伤害到他。而如今,这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虽然容貌仍不显老,但根根白发下满脸的眼泪叫人心酸无比。
葛长天容貌身形尽毁,较之十年前判若两人。青山大师却一把抱过身形变得佝偻畸形的葛长天,不带一丝厌恶惧怕,只有一个师兄的心疼与悔恨,他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流出,似乎要把他几十年积攒的泪水统统流尽了。
常年高盐分的饮水让葛长天的眼睛产生了异变,他死死瞪着一双凸出的泛青眼球,却无法流出一滴眼泪,他的神情悲痛得惊人,但是他的眼睛干涩肿胀,他只是紧紧抓着青山大师的袍子,双手不断地颤抖着。
这一幕让禾后寒无法动弹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青山大师终于冷静下来,然而嗓子仍是哽咽的嘶哑:“师弟,师兄对不起你,当年师兄妄信了那奸人的话,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葛长天神情狰狞中带着痛苦,“这并非师兄的错,是我轻信于人。”
青山大师摇了摇头:“罢罢罢,如今这一切都过去了,你日后就同师兄住吧,师兄耗干心血也要将你这身子调养回来。”
葛长天露出了丝苦笑,这让他可怖的脸上平添慰然之感,头次显出一种平静来,“师兄勿做执念,我大仇得报,此生无憾,心中无牵无挂,你我也到了这般年纪,一切就让它顺其自然罢。日后我同师兄在这隐居,朝来暮去,春至冬走,也就如此罢。”
青山大师长叹一声:“当年我劝你莫多做杀孽,随我清心寡居,你不肯。不想这多年后,又兜回了这里,命运弄人,命运弄人啊!”说罢转头对禾后寒道:“皇帝此时大概快抵京了,你是在这儿歇息几日,还是即刻上路?”
禾后寒摇头道:“瑞声不敢多做停留,需尽快赶回京城。”
青山大师并不意外,从袖子里掏出个瓷瓶递给他,道:“为师猜到你便是这般打算。你这性子,若不是老天降你重任,必可闲云野鹤一辈子,唉,如今却为人驱使得这般辛苦,也不知是福是祸。“说罢又叹气,”老夫这两个徒弟,都不叫人省心。也罢,这是为师攒了几年的养气补精丸,你这阵子太过劳神劳力,年纪轻轻的容易落下病根,回去路上一天一颗,了?”
禾后寒心中一暖,忙道:“叫师父挂心了,徒儿谨遵教诲。”
青山大师点了点头,转身同葛长天向山里走了去。
禾后寒在后边遥遥恭送他这师父与师叔的背影走得看不见了,才上马,一抽马鞭,又踏上了漫长的路。
禾后寒用一文银子又换了匹马,这时他已经离开通州有七八天了,然而距京城还有一大半的距离。他牵着新换的马,打算去备置至少三天的口粮,离开这个镇子再往前走要翻过一座山,他得做好充足的准备。
就在这时,他感到系在腰间的囊包被拽了一下,他并未多想,立刻抓住那人的手,抬头却见那人稍显错愕却不见一丝惊慌的脸,禾后寒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迅速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牵着马走了。
等到了僻静处,他摸了摸腰间,那儿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竹筒。两指粗细,墨绿颜色,精致小巧。的确是皇家密探的专用的信筒。
刚刚他一见那人神情就知他绝非偷儿,再一算时间,皇帝也差不多回宫该有信儿给他送过来了。他反应很快,想通这些再做出应对不过呼吸之间。
禾后寒买好了干粮,不多耽搁骑着马就出了城,他倒出竹筒里卷成细细一条的信纸,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话:朕已临早朝,即日诏边关大将军荣嘉禄领三万兵回朝,爱卿需加快脚程,尽早抵京。
禾后寒看到荣嘉禄三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