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时候,老太后正抱着自己被戳了十刀的爱犬撕心裂肺嚎哭,苍天素给她送的梅花糕盘子底下压着张纸条,上书“识时务者为俊杰”。
于是俊杰老太后从佛堂里走了出来,她本来憋了满肚子火气要找机会在天下人面前控诉苍天素灭绝人性的行为,天帝陛下十分孝顺地亲自搀扶着自己的老祖母游览了一圈皇宫,老太后看着龙床上四肢捆绑着婴儿手腕粗细铁链、昏迷不醒的大儿子失声痛哭。
当正式跟京城命妇见面后,她露出一个激动万分的表情,通红着眼眶慷慨陈词,大肆宣扬了一番新帝对她的孝顺恭敬,极尽赞美。
“她就是一个没脑子的傻女人,你闲着没事跟她较什么劲儿?”苍景澜舒舒服服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被牢牢捆绑在庞龙殿,又一听刘权说老太后来过,他立刻就知道苍天素又在使坏。
苍天素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并没有帮他松绑,轻笑一声,回答道:“有人告诉我,当年皇后刘氏诬赖我母亲同侍卫有私之前,往她的佛堂里跑得很勤。”
苍景澜的好心情顷刻间烟消云散,他不介意苍天素跟他睡觉只是为了在身上留痕迹作为今日刺激老太后的筹码,可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停提到艳姬提到李宓,每一句话都化成尖刀在心口处刮刺。
苍景澜听完半天没有出声,他不想为自己当初的行为辩解,说实话,也没啥好辩解的,这种事情在苍天素面前只能够越描越黑。
他当年做了傻事,就要拿往后的半辈子时光来弥补,比起刚刚被囚禁的痛苦时光,苍景澜反倒渐渐平静了下来。种种事端表明,起码在接下来的十年里,他对苍天素还有利用价值,这代表了他暂时不会被心上人抛到脑后。
——苍景澜偶尔会在望着屋顶发呆的间隙扪心自问,他的爱还能够更卑微更低贱一点吗?他每一次的回答都是否定的,只可惜苍天素偶尔心血来潮,都会让他明白其实答案还是肯定的。
苍天素也没有在意他的反应,抬手抚摸了一下那个粗壮结实的铁链,笑得眉目弯弯:“儿臣觉得这玩意跟父皇您的气质很匹配呢。”
苍景澜十分配合地露出愉悦的笑容,意味深长地对着他眨了眨桃花眼:“既然你喜欢,朕就一直带着它好了,就当是朕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看来是前段时间三个暗卫试图冲击皇宫的举动刺激到他了。
苍景澜的这句话反倒提醒了他,苍天素眉梢一挑:“您说的是呢,今年儿臣过寿,承国连庆贺的使节也没有派来,实在该死。”
这句话他虽然是笑着说的,言谈间却有止不住的冷意,苍景澜听了一耳朵,心中有数,这是要跟承国翻脸的前兆。
——不过,那并不是他感兴趣的话题。苍景澜现在对啥啥王朝争霸、你死我活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当然,他也不能够提起兴致来,苍天素对着他说这种话,多多少少含了试探的意味。
苍天素面无表情,他确实没有在苍景澜眼中看到野心,不过这也不能代表老狮子已经被拔了牙,他还需要谨慎行事。
原本锦州云州的编制被他一举打乱了,按照常理来判断,皇叔苍景澄的班底应该也所剩无几,苍天素舒了一口气,写信把人召了回来。
对于苍景澄,苍天素难得没有多少戒心,不过他同样不会放松丝毫的警惕,要是在皇朝争霸就差最后一哆嗦时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了刀子,那他真成了贻笑大方的笑柄了。
苍天素并不多在意自己究竟会是传颂百代还是遗臭万年,可是总不能是被当成笑料当成反面典型,因此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开始考虑苍景澄的安置问题。
只可惜,他的皇叔并不是很了解他的良苦用心,苍景澄被宣召回京后,一门心思催促着他抓紧给艳姬正名。
苍天素十分的无奈,那是我亲娘,难道我能不期盼着她恢复清白无暇的名声?我比你还想呢,可是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苍天素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奉行要么就不做,要做就把事情做到最好的原则,要让天下人都相信艳姬确实是被污蔑栽赃,而不是他功成名就后给自己扯的一块遮羞布,那就需要大量而完备的证据,最好还能有熟知当年阴司身份也过硬的证人,而准备这些都需要时间。
苍天素抬眼看向又来找他叽歪的苍景澄,淡淡道:“如果皇叔能说服老太后出面作证,那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
一个不怎么得老太后喜欢的大儿子就能够让她自觉当苍天素至诚至孝的标杆,天帝陛下相信,一个深得老太后喜爱的小儿子,足够份量让她乖乖帮着艳姬说话了。
苍景澄却反常地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倒显得十分犹豫,半天后才道:“她毕竟是我母后,我身为人家的儿子,看着你这样欺负她也就罢了,我再上去帮着你踩一脚,那真是拿着刀子往她心口上扎了。”为了心爱的女人,他如何糟践自己都甘之若怡,可是要拖累自己的母亲,苍景澄还没有灭绝人性到这种地步。
这也是苍家一个十分特殊的现象,他们不把自己的父辈及兄弟当一回事,也压根不在乎姐妹妻子,连自己的儿女都可以随时牺牲,唯独对母亲,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宽容和耐心,许多苍家先祖管这个叫苍家人仅存的人性。
苍天素听完半天没说话,过了很久才点点头:“朕明白了,既然皇叔不愿意,朕就亲自跟老太后交涉。”
苍天素没有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