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把边境战事略略讲了讲,神情平淡,似乎早有准备。
柳如彻拿着皇帝递来的奏折静静看了许久,也没看到心里最想知道的消息。
“柳相,你意下如何?”
柳如彻回了神,轻咳了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皇帝皱皱眉,“怎么咳嗽呢,叫太医给看看,千万别得了痨病。”
柳如彻怔了一下,“谁…得了痨病?”
“仲北气候恶劣,江太尉不堪重负,前几日诊出了肺痨。”皇帝云淡风轻地说。
手中奏折滑落到金丝绒毯上,柳如彻愣在皇帝面前。
皇帝看着柳如彻恍若天塌了的神情,心里恨铁不成钢。
好好的丞相,全被江知那个老鼠屎给搅合成这样。
柳如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里飞快地想着对策,淡淡道,“臣建议即刻发兵,分三路经函谷关围攻仲北狄族乱军,形成左右夹击之势。”
皇帝挑挑眉,“还有呢。”
柳如彻暗自咬咬牙,“江太尉在朝中势力繁杂,可以先让狄族扰乱边境一阵子,逼江知弃城退守,再以督管仲北不力,临阵脱逃之罪,贬到永州去,永州偏僻,必然让他无力翻身,断了朝廷里的线,我们借机清理门户,左右江知已经得了肺痨,没有几年时间了。”
柳如彻说得淡然,皇帝觉得确实是个办法,又缓缓道,“其实,朕的本意是…让他不必回来了。”
皇帝不知做了多少铺垫,才把江太尉弄到了仲北,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怎么能给他喘息的机会。
柳如彻望见皇帝眼中的深意,不由得微微打了个寒颤,沉声道,“臣自请前往仲北,安抚百姓,传达圣意。”
皇帝挥手,“准了。”
一路颠簸,马车在通往仲北的官道小道上行了半月。
柳如彻一路上下车吐了好几次,最后把胆汁都快吐了出来,折腾到边境,人已经瘦了一圈。
就算这样,柳如彻还催了无数次,换快马,别耽误了圣旨。
别耽误了见江知最后一面。
得了痨病,还能有命吗。
终于到了仲北驿,柳如彻腿都被颠软了,下了车摇摇晃晃,扶着小侍童的肩才勉强站稳,跌跌撞撞地快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摆了副烤架,江知正跟几个朋友烤羊肉串喝酒扯蛋,喝得不知今是何世。
冷不丁抬头,看见远处慢慢走过来一人。
“还以为是柳相呢,怪害怕的。”江知擦了把手揉了揉眼睛。
柳如彻几步走到江知面前,一把拎起江知的领子扯到自己面前,怒道,“江云低?!你不是肺痨了吗?!”
江知瞪大眼睛,掐了把自己大腿,贼疼。
柳如彻扬起一巴掌照死里抽下去,抽的江知眼冒金星,转身拂袖就走。
旁边几个朋友噤若寒蝉,江知赔了个笑,“见笑,媳妇查岗来了。”
赶紧擦擦手追出去,把腿还软着的柳如彻一把扛到肩上,一溜烟扛回了自己居室,轻轻扔到床榻上。
柳如彻一双眸子含怒,质问道,“肺痨呢?!你怎么还不死啊?!”
江知看着柳如彻又怒又委屈的样子好笑,双手按住柳如彻的肩头把人压在榻上,“说什么信什么,你怎么跟小孩似的。傻皇上希望我病,我就装给他呗,你怎么还信了。”
柳如彻一噎,咬咬牙别过头去,“那后来为什么不写信了?”
江知嘴角一扬,低下头,与柳如彻呼吸相闻,“你又不回,我自己写着多没意思。”
“放开,登徒子似的,浪荡。”柳如彻不耐烦地把江知推开,随口道,“你被贬了,永州司马。”说罢开了门,淡然走了出去,与众守城将军谈抵挡狄族之事。
江知看着柳如彻走出去,人瘦了一圈,脸色蜡黄蜡黄活像难民,走起路来还有点不稳,想必是昼夜不停赶过来,在马车上颠肿了腿。
“我的错,干嘛折磨自己呢。”江知小声自语,“我多心疼啊。”
只可惜,终究还是被皇帝逮住了把柄贬了官。
功败垂成,不高兴。
晚上,柳如彻挑灯伏案,研究地形地势,托腮思考战局。
江知叫人端了几盘拌好糖醋的羊肉驴肉进来,还打了盆热水放在床边。
“相爷,过来吃点饭洗洗脚歇会。”江知笑眯眯地招呼柳如彻。
柳如彻还记恨着白日里的仇,不理不睬。
江知挑眉,“呦,相爷脾气又大了。”
见柳如彻无动于衷,江知没了耐心,走到书案前抄起柳如彻的腿,把人横抱起来走了两步往床上一扔。
“疯了啊你!”柳如彻揉揉摔痛的腰,“谁叫你进来的?滚出去滚出去。”
江知一把抓住柳如彻的脚,扒掉鞋袜轻轻泡进水盆里,“水凉不凉,要不要加热水。”
柳如彻耳尖红透,偏过头去小声嘀咕,“不…不凉。”
江知对柳如彻的柔软态度很满意,两手缓缓揉按着柳如彻的双脚,一边笑了声,“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又白又细的小脚丫子,一点茧都没。光读万卷书没用,你得多走走。”
柳如彻被说得无地自容,脸上烧火似的烫,脚上又被热水泡得红嫩。
江知给柳如彻擦干了水,托着柳如彻腋下把人往床里抱了抱,自己坐到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柳如彻揉捏浮肿的小腿。
“如彻。”
柳如彻心里正羞着,忽然听江知低低叫了一声自己。
“干…干嘛…”
“这么着急跑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