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躺在床上的呈云翻了个身。揉着惺忪睡眼道:“两位师兄,你们在争甚么?把我吵醒了。”
青木霎时冷静下来,转头俯身对其低语:“抱歉,云师弟。”伸臂扶他坐起,关切地问:“你现在感觉怎样?”
兑泽见状悄悄退开,远远倚着门栏道:“毒,秋师已寻人解了——”转身离去。
那番对话,其实有一半被呈云收进耳底,再不谙世事,也明白究竟何意。聪明如他,仿佛瞬间长大,已懂得装作欢喜样子:“好多啦!谢谢木师兄为我出任务,还好常师不曾怪罪。”
青木不疑有它,摸了摸他的发际道:“刚醒不宜立即起身,你再靠上一会儿,我去打些水来。”
呈云乖顺地点点头,拥起被角望着青木颀长的背影出神。
即便是气话,青木也说到做到。
很快,玄水察觉出兑泽在不着痕迹地疏远。心高气傲的他不屑于当面质问,只暗中留意兑泽的举动。然而,心思深沉似海的兑泽始终未现半点苗头。
各怀鬼胎的精彩没能逃过坎风的眼睛。身为大师兄,发现诸位师弟的关系有剪不断理还乱的趋势,上报自是分内之事。
常无欢善于“谋”,秋贪笑更长于“计”,捣鼓人心的伎俩对后者来说小菜一碟。闻之,当即抢着拍板:“好办得很,给他们再行分派一次任务!”
伪瞎宫主饶有兴致地问:“愿闻其详?”
秋贪笑嘴皮子上下张合轻碰:“两两出动,双双配合。患难出真情!”
坎风躬身请示:“如何分搭?”
秋贪笑闭目乱手指点:“小风搭亦儿、小青搭玄儿、小泽搭呈儿!”
天策
纷乱的永定镇中,三对少年静静伺伏。
坎风、子亦潜藏于城南。青木、玄水匿身于城北。兑泽、呈云隐避于城东。
至于城西,出了关口唯见陡峰延绵数十里,乃无人之境。自然不需派人盯防。
此次行动不同以往之处在于,清雨楼与天冥宫联手接下的一笔大委托单,包括三项艰巨任务:取命、谋财、夺秘籍,缺一不可。
主顾是徊山派松掌门,标的为四海帮三大头目——这两门的恩怨历来纠扯不清,情报暗杀机构又只管收人钱财□,于是江湖争端江湖了——出得起价钱的自然得先机。
秋贪笑暗地里一合计,一招引蛇出洞就可以解决所有难题。但围堵过程中务必要求多方互为接应,全力相协。既然那六名少年心中各有牵挂,不妨利用这点将其拆散,再作整合。
调动清雨楼的密探,放出风声言称永定镇十日内必遭天灾,以诱目标大举转移。
由于假消息做得成功,传闻不胫而走。不少百姓误以为真,拖家带口开始撤离。到了第八天,四海帮终于按捺不住,有了动静。
这日,天色似有意使谣言更令人信服一般,昏暗无光。遥远的天际却透出一缕绿芒,仿佛一只吞噬大地的巨怪在半阖睡眼,一旦苏醒,必将掀起狂澜。
按照事先的推断,三大头目应该会选择分道而行:其中一人携带密诀,一人怀揣剑谱,一人押运银两。该做法既不张扬,又能保障帮中重物安全,自是上选。
因此坎风等人定下计划,先行分头伏击,解决掉护送密诀剑谱的两路人马,而后会聚于人手最多的运银队伍,合力歼敌。
分兵攻防,双方战斗力皆有所消弱。三对少年中无论哪一对,遇上前二者胜算都较大。如若碰上的是后一路,则凶险万分。万一其他人援助不及时,难免引致伤亡。
然而,谁也不知那载满财物的车马将从哪道门穿过。
玄水挂念着兑泽的安危,最不希望马车走城东。
呈云担心自己应付不来,亦默默祈祷东门太平。
坎风愿意担下所有风险,唯盼那行队驶向城南。
可惜天意弄人。车马还未出发,就陡生变故——
天地间突然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地表瞬间出现大量裂缝,房屋摇晃不止。只转眼功夫,各种错位、塌陷的怪象频现出来,正是百年不遇的天灾强兆——地动!
原本矗立于永定镇西面的嶙峋山脉,此刻变成了最危险的滚石,大大小小的碎块从巅峰崩离,管你是甚么人物,还是牛马牲畜,统统劈头砸下!
一句流传的蜚语,竟成了警示真言。
六名执行密令的少年仍分散三处,无法聚首商议对策。坎风仰首望天,当机立断。拔下信号烟雾弹,将火花射向高空:先点齐人手,保存实力再说。
至此,刺杀任务告败。
就在这时,西面山体再发险情!
一座高位的天湖被强震豁开了口子,洪流直冲而下,带起沿途的飞砂走石,朝镇上漫来。
坎风、子亦只觉眼前一花,便被大水卷入了无边无垠的浪花中,头脑晕眩浑噩。
巨涛铺天盖地倒灌全镇,周遭一片浸渍,哀鸿遍野。
面对这样的惨况,何谈“人定胜天”?
青木、玄水,兑泽、呈云,都已各自失散。虽不至像普通百姓那般毫无抵抗之力,也只能随波飘浮,渐行渐远。
子亦清醒过来时,体内冰凉。
低头一看,竟是[光]身半[裸]。衣襟被利石划开,颈下一大块细白的透肌暴露在外,直没腰际。腿间更是空荡无物,外裤不知被洪水冲刷到何处去了!
最要命的,是右侧脚踝压在倒塌的大树下,麻木无痛。显然时间过长,坏了经脉。当下不敢再拖延,举臂去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