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拗不过她,只能轻声道:“好了,别再闹了。跟皇后娘娘去了漠北一趟,就成这刚烈的德行,当心没有人要你。”
十五道:“那我就赖上你了。”
赵玉托着下巴想了一阵,道:“没想到将来的赵夫人竟然脸大若仙。”
十五便揍他揍得更狠了。
赵玉抓住她的手道:“我引你射一箭。”说罢真让十五靠在自己的胸前,双手把着她的手,一面挽弓,一面引箭。
“眼神顺着箭把的这条直线,看准了那靶心没有?”他们的手一齐松开,只见那紧绷的弓弦猛烈颤抖,箭头早已钉进了靶心。
赵玉低头看了眼十五,忽而好奇道:“咦?又不是活人当的靶子,你心蹦蹦地乱跳个什么?”
十五轻声道:“我在漠北的时候,就常看见傅鸣易大人和娘娘这样——”
“嘘!”赵玉用手掌轻轻盖住她的嘴唇,道:“这种话可不要到处乱说!”
孟沛熹两腿一绞,一屁股坐进檀木矮椅中,左右扭了两下脑袋,发出一个解脱了般的声响。不管可以做得有多么完美,他依然讨厌去寺内做祭祀。且不说天没亮就要启程,一整个白天还要扯着个大嗓门,念一堆无比拗口的经文。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大雄宝殿前燃烧得过分旺盛的高香。
还记得自己登基的头一年去庙里进香祷告,被那股烟味熏得眼睛都再睁不开,回到宫中便吐了一个下午。虽然十年过去了,自己也不至于差点失态,可一听到祭祀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皇帝一只手托着倾斜的脑袋,食指戳着太阳穴,决定发一小会儿呆。却似乎听见殿门那儿有人掀了帘子。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薛斛便出现在了跟前。孟沛熹像被闪电劈中了一般,极快速地调整了自己不怎么雅观的姿势。但从薛斛的表情上,他依然很失望地得出一个结论:自己的动作还是太慢了。
那只狐狸又露出了那种想笑又不笑的表情,让人很想掐死他。
“爱卿有何事?”
“皇上,下官还没有行礼呢。”道貌岸然的臣子正色道。
“行啊,你要不要再来一遍?”
薛斛居然真的走了出去,又走了回来。
“臣薛斛叩见皇上。”
孟沛熹半张着嘴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真被熏傻了。
“爱卿跪着的样子很好看,就这么跪着吧。”孟沛熹冲他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有什么事情要向朕禀告?”
薛斛在地上伏首道:“启禀皇上,今日尚药局里本该由下官值夜。可下官想告一日的假——”
“不准。”
薛斛抬起头看着他,脸上自然是尴尬极了。
“原由臣还没有说呢。”
“不想听。”
薛斛兵败如山倒,只能放低了声音道:“皇上....”
孟沛熹拿过茶盏,啜了两口茶。感觉薛斛可怜够了,才笑道:“朕只是觉得这样挺有趣。说罢!”
薛斛顿了顿,方道:“今晚都城舞龙闹花灯,下官想——”
“逃出去玩?”皇上眉毛一挑。
薛斛急忙摆了摆头:“下官的夫人离临盆近了,近日来焦躁不安。下官想上街买些玩物逗她开心。”
孟沛熹心里暗度,这下可就不能不答应了。可被他这一提,自己的玩心也上来了。
于是探下身子,道:“朕对都城的夜市很是熟络,朕眼光很好的。要不朕陪你出去玩一回?”
薛斛仿佛连脸色该怎么变都忘了,摇着头道:“臣不敢劳动圣驾!万一出了错,下官担当不起啊。”
孟沛熹叹了口气:“做戏也要有个度。你平日里这么个刁滑的人,少跟朕摆这种痴傻的样子。”
薛斛微微垂下眼睑,道:“皇上的意思下官自然明白,可依旧惶恐。”
“你不要担心。”孟沛熹摆了摆手,“朕出去玩也不是一两回了,叫傅鸣易他们一道去,再化了便装,自然出不了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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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一共六人。去除孟沛熹和薛斛二人,便是傅鸣易和潘卓两名侍卫,还有赵玉和曹文舟——两人均因资历不足,未晋封御林兵,还只是侍从。后面却有十二名御林精兵暗中跟从。
民间喧哗自然同宫中不可同日而语。家家户户忙着里里外外地敬神佛,洒米水,贴神符。夜市的花灯多以苍龙为主,偶尔见得太阳状的,鲤鱼状的,还有莲花状的。烛光或明或暗,时明时寐,流火般从街头淌到巷尾。辉映这时节才有的鬼神面具。街边随处是贩卖簪钗香囊,脂粉玉扇的摊铺。烟灼火蒸,暗香浮动。
雕栏画壁,琼楼玉宇只将头顶的夜幕挤得狭长,教人颠倒了昼夜,迷乱了思绪。一夜盛世,一路红尘,灵巧而狡猾地筑起一个幻梦,这个梦繁华而脆弱。经不起人的半丝猜疑。
这一行六人都算得上是七尺男儿,可今晚的任务非常明确——要给一个女人挑礼物。于是在孟公子的带领下,齐齐扎进胭脂和簪钗堆里,一阵手忙脚乱。
薛斛对自己夫人的喜好自然很清楚,孙宝亭在打扮上并不喜华贵繁杂,更不爱浓妆艳抹。可有的时候,只要挑拣得当,这些东西便最能讨一个女人的欢心。
他忍不住侧目偷看孟沛熹。他的皇上看上去比他还认真,似乎还挺享受。一时忍俊不禁,悄悄地笑了。
“你笑什么?”孟沛熹手里拿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