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每活十年便生一根白毛,逐年递增,跨过最后一道坎羽化成仙之时,全身黄毛都会被雷火天劫化去蜕为霜雪之色。
可惜这只黄皮子那具拥有着欺霜胜雪柔软绒毛的身体,早就在巫琮的最为恶毒诅咒之下化为枯骨。
现在用着的,大抵是它从不知哪里夺舍来的同族的身体。
阴火渐渐熄了,天空中仍是乌云密布,落雷却是停了,方圆几里间被烧得寸草不生坑洼遍地,焦黑的土壤中还能看见零星的火苗雷光,显出几分极危险的气息。
黄皮子甚至没有等到火焰熄灭就已经向着巫琮冲了过来,落雷与尾巴竖起轻晃眼眸之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彩。
巫琮揽袖抬腕,青竹符笔下流转的灵力扭曲空间崩解。
但是也就只有这方圆几里是这般模样,世界像是被划分为了两个部分,方圆几里之内一片狼藉,几里之外仍是那般郁郁葱葱,草地上一根鲜明的分界线扎眼无比,只余下一半葱茏的草木仿佛什么怪诞童话之中的配图,就连月光都照不进这片被划分开的区域,从地下,到地上,再到天空之中,无形的墙壁挡住了一切的流通。
墙壁之外月光如水微风徐来,墙壁之内天崩地裂雷火四起,空气像被撕裂的画布一样裂开许多细小的裂口,一股股无形却可怖的能量从裂口中溢出,被牵引着与巫琮笔下相连,在天地间勾画出奇异的符文。
黄皮子这般妖物对天地气机最是敏感,巫琮起笔之时它便被那隐约泄露出的气息骇得浑身毛发炸起,心知今日定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但它怎么能死,又怎么敢死。
灵魂归入地府便是再无自由可言,如砧板之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这么多年为了修炼为了升仙它往死里得罪的角色可不少,到那时十八层地狱之下的千种手段万般折磨怕是要一一尝个遍了。
不说别的,单是现在它对面那个,因着入了地府不能轻易插手人间事务可是直接拒了地府里早为他备下的高官之位,百年百年的在人世间耗着要亲手让它尝遍万般苦楚魂飞魄散。
一想到自己今日若是逃不开要沦落到何等境地,黄皮子心下里更是坚定,它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它用千年起了巫琮的墓穴解开那个让它日日痛不欲生的诅咒,也就敢再用千年去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于是罡风更盛,风声里夹杂着鬼哭神啸动人心魂的声响,黄皮子最善迷人心智,只要一瞬就好,只要巫琮一瞬间的失神就好,它就能找到机会冲破这个该死的屏障远远逃开,哪怕要为此丢掉半条命也是它落在了巫琮对面,毛皮上处处伤痕焦黑遍布,甫一落地就喷出一大口血,同样巫琮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伤,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艳红得像是火焰,落在地上顷刻间燃起一簇火花。
巫琮身上只有心口的血是鲜红火热的,每一滴都聚着他身上仅剩的阳气。
严格来说,他受的伤可能还要更重一些。
但是他手上的符笔没有停,气机仍牵连着每一道空间中的裂痕,铺天盖地将这方圆数里变成了真正的囚笼,如一张不断收拢缩小的捕兽网,让其中的猎物无处可逃。
他要的可不是让眼前这黄毛畜生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几千几万年后就能重新投胎的结局。
巫琮用这个符咒蒙蔽了天机,于是困囚于其中的猎物无论生死都不沾因果,不入轮回,永远停留在同一个时间点上,从此世间再无其踪迹,除非他愿意放手,否则那猎物便永远都只能任由他拿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便是九幽地府的轮回池,宋鲛手里的的照世镜,也找不到它身在何处。
千年的风霜雨雪酿成的刻骨仇恨,即便是十八层地狱日日磋磨,也是消磨不尽的。
“巫琮!!!”黄皮子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拼命为自己寻求一线生机,“你就那么放心那个人类吗?!那可是伥鬼!!”
深山里的老虎年深日久修炼有成,即可驱使被自己杀掉的人,让鬼魂为自己引诱活人来吃,那些鬼就被称之为伥鬼,所谓为虎作伥,便是这些伥鬼借着老虎的威风驱使法术,或是勾人神智,或是骇人心魂,叫人落魄失魂以便老虎下嘴。
伥鬼的本领算不上惊天动地但是绝不算小,不少经年的修士也要在他们手里栽个跟头,更何况巫琮身边的那还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风里带来远处的虎啸之声,巫琮轻轻叹了口气,眉间微蹙语调平和:“不过是个连轮回都入不了了的孤魂野鬼,若是当真死在了她手里,那便只当我瞎了眼罢。”
他眼神是极淡漠的,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他的眼里只有那即将成型的符咒,和即将成为他的猎物的黄皮子。
也只有仇恨。
“那那条蛇呢,老虎可是去找她了!”黄皮子的嗓音愈发尖利,“那可是陪了你千余年的龙种赤蟒,你也不在乎了么?!!!”
“你也知道她是龙种赤蟒啊。”巫琮微笑着叹息,像是在叹一个不知悔改的坏孩子,“那你凭什么会认为一个连自己身体都没了的畜生,能制得住她?”
山林之中虎啸之声此起彼伏,似是林间藏着数不清的斑斓猛虎。
“呵。”巫琮敛眉轻笑,手腕回旋上提,眼看着符咒就要彻底完成了。
黄皮子哆嗦着狠狠瞪着巫琮,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咬牙翻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巫琮!你看这个是谁!!!”
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