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情地看眼修达亲王,他想必也是有感而发。
金发亲王显然知道我在想甚麽,但他只白我一眼没有发作。
艾基尔夫人低声道:“无论如何那都是卡帕塔神殿的女官,他总有监管不力之责。”
电光火石间我明白过来:“是你杀了她。”
她转目望向一旁:“看在他自始至终没有泄露任何的份上,修达亲王。”
金发的亲王愣在那里而我仍有疑问:“这和您请我去贵宅后院祷告有何关系?”
“我怀疑——大祭司您是知道的,所有神殿下方多少都会有密道。”
修达亲王涩声道:“当年她也是从神殿密道逃逸,我以为那之后已全数堵上。”
艾基尔夫人轻轻道:“非但没有,元老院还扩建了不少。安全方便;以策周全。”
我突然想到一点:“所有神殿皆已联通?”
“几乎。”艾基尔夫人并未隐瞒,“特别是同一神的神殿,以及谱系上相近的。”
我看了眼面色苍白的修达亲王:“您是如何确定自家的小神殿有异?”
“我曾被那奇怪的水操控过。”她苦笑道,“我残存的记忆里曾有去后院的神龛中不断取一个小瓶饮下更多那水的情景。”
我自袖中取出两个小瓶:“您能认出来麽?”
艾基尔夫人有些惊讶地接过来,片刻后指着一瓶道:“这个最接近。”
“水...操纵人心。”修达亲王喃喃道,随后用手捂住面孔。
我将手轻轻搭在他肩上冲艾基尔夫人道:“后来呢?”
“在我执掌艾基尔家后下令将它彻底堵死。”她抿了抿唇道,“但前几夜有守夜的仆人疑似听到下面有异响。”
也许是有人不死心来查探。
我点头:“既已堵死想来无碍,若不放心,彻底推倒填平。选址重建对艾基尔家而言并不困难。”
“我也这样想过,又碍于国丧时节不宜……”她顿了顿又望着我道,“那麽,阿淑尔的大祭司,关于凯鲁的事——”
对爱子心切的母亲而言政治立场之类道理统统属于无意义,她反复哀告委实让人为难。或许是想到了画布上永远少女的丽尔雅妈妈,也或许是修达亲王无声的叹息与恳求眼神,我最终承诺会在离开前与凯鲁神官谈一谈。
确实有些事需要找他,但梅林的胡子——朕还有时间麽?
明天就是戴尔皇太子登基大殿。对,他同时会娶那位曾经被他的好弟弟新·嗒托西利二皇子求婚过的巴比lún_gōng主崔西·沙乌拉。
这两位皇子的想法倒是如出一辙。用铁缓和与亚述的关系,用联姻稳固巴比伦,默认米坦尼的独立,这些都是事后可以完全弥补和再议的承诺不是麽?
眼下唯有同时拉拢亚述与巴比伦当个和事老,维持住摇摇欲坠的微妙平衡。可惜在一个中毒案语焉不详、另一个十几条人命惨案都未给出答案的事实面前,亚述与米坦尼将这视为被彻底无视与挑衅也没甚麽不对。
但伟大的亚述中二皇帝阿达德尼拉里一世陛下,您至今吞掉了不少于九个巴比伦边塞的城市,你就不担心那位戴尔皇太子继位后的第一件事是站巴比伦那边对亚述宣战然后杀了中二少年祭旗麽?
“不,戴尔不会那样做。”送走艾基尔夫人后坐下来的修达亲王这样说。
“可千万别告诉我是因为他性格懦弱。”我微笑着点点额角。
“他一直力图避免快速做决定。”修达亲王拿起杯子斟了杯酒递给我。
三思而后行?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看来不止是大天.朝人民误会,朕放心了。
“这是伊尔·邦尼议事长的风格。”我看着他一口喝了一半。
修达亲王满脸“是所有成熟政客风格”的神情又喝了剩下的一半,跟着他再给自己满了一杯:“明天你就会知道了。”
他一口气喝了两杯,似乎还打算再来一杯。
“知道甚麽?”我按住他的手,“知道修达亲王你将作为特使亲自送你儿子去亚述,还是知道你同时会调离加鲁契密苏城转去就任离亚述更近的乌加利?”
他也不是很惊讶我知道一些甚麽:“特使,人质,呵呵。”
“我提出那个建议时,可没这意思。”中二少年不是不愧疚。
“——不,我也同意了。人质又如何,看得出来你会好好保护德拉科。”
以为这样的牺牲就能向亚述和新皇释放出足够诚意的政治立场麽。年轻,太年轻。
“修达亲王,某些妥协不能成为习惯。”
他垂下头来不知注视自己捏着酒杯的手,还是按住他手背的我的手:“维系与巴比伦的关系,不再需要我。”
“我相信最初你也不是为了这个才甘心留在这个位置上。”
“凯——穆尔西里二世,是我敬重的皇兄。”金发的亲王低声道,“我永远记得幼年时他看顾照料所有弟兄是何等温柔。”
“德拉科小王子和亲王的情形不见得完全相同。”
他完全明白我在说甚麽:“我并非因为他们是皇兄的儿子才忍让。我爱我的国家,我爱我的同胞。”
我叹息着拿过了那个杯子:“赎罪就更加不必。”
他的全身连同那只手一起僵住:“……无所不知的大祭司。”
“那并非不可探查的隐秘。”不得不揭穿一些真相时,温情脉脉反而不如残忍直接,“无论哪位皇子在这一点上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