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因此心如死灰的,原来都是那个人所拥有的最最真挚。什么“我能保护你”,是承诺?什么“快了,就快好了,别害怕”,是告别? 而忍辱、自首、隐瞒一切,是不是一种复仇?
为我复仇。为我们。
这想法宛如一根利剑般锋锐的冰棱,把赵维宗从头到脚贯穿,又在他体内火热地融化。孟春水始终藏在心里的恨,现如今触目惊心地摊开在他面前,而那种痴迷的、忠诚的、不肯透露一丝的决心,那种不惜自毁来保全他的爱恋,却是切实地流到了赵维宗的心里,让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赋予这个猜想全部的相信。
这就是他这一年多来,求而不得、求而不敢的答案。
我早该明白,早该猜到的,赵维宗想,在我曾经心痛、曾经难以置信时,这一串线索已经隐隐成形,只等我发觉。可我做的是什么?我脑中一团乱麻,我质问、纠缠、放尽狠话、伤心欲绝,甚至丢掉了戒指,我做了一切,唯独没有试着理解。
所以到底谁更胆小呢?
一时间赵维宗又想哭又想笑,于是他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他只是猛拍床板大骂傻逼,发了会儿呆,然后顿悟似的抬起头来,拿起牙杯去水房洗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曾无数次在镜中看到这样一个人——眼角烧红,面露愤懑。
赵维宗想:我大概永远都是这样一个人。我努的力,做出的挣扎,让很多人痛苦,可最终却总是用不到点子上。好比我出去给妈妈赚钱治病,结果却错过她最后一刻,好比我总是想得很多,却还是时常蒙在鼓里,好比我那么爱孟春水,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委屈最无私,可现在看来,我前段时间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无异于拿匕首在他心上钻剜。
他逐渐明白过来,孟兆阜把那张光盘送到他手里的真实用意,可以称作是将死之时的最后一搏。一个人赫然听到这种无异于“把柄”的录音,又得知另一位当事人坐牢的消息,恐怕正常反应都是愤怒、害怕、感觉被欺骗,然后垂首便恨,就像赵维宗放下耳机前的内心活动一样。或者又可以看作一种威慑与恐吓——任谁都会想到,这光盘或许不是独一份儿的,谁知道孟兆阜会把其他的传给谁呢?
可孟兆阜错了,这光盘起的是反作用。他定然料不到,对于“xìng_ài录音泄露”一事,赵维宗真去假设了,却发觉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惧——他面对着家人、朋友,甚至世界,已经不再惧怕流露任何与孟春水相爱的痕迹,私密的声音被别人听到,顶多是有些本能上的羞耻,却不足以让他心生畏惧。
大不了就是丢人嘛,我跟春水一块,就像某种昭告一样,也值了。他这么想。
同时,孟兆阜也不明白赵维宗的敏锐,更不明白他宁可去怀疑全世界,最终也不会去怀疑孟春水的真心。哪怕他确实也曾以为这真心已经流水般消逝,可它作为过往真实的存在,赵维宗仍不许它染上世间任何的污浊。
更何况,现在恰是这张光碟在向他证明,孟春水的真心,不曾有过丝毫的改变。
“我反悔了,我会等你的,”赵维宗擦干眼角未干的水珠,对着镜子说,“我不但要等你,我还要找机会先见你一面,越快越好。我一定会做到。”
赵初胎在报纸上看到那则消息时,差点把嘴里的炒肝喷出来。边上叶沧淮忙着帮她擦:“嘛呢?”
“手机,快把手机给我,我怕我哥寻短见。”
“啥玩意?”叶沧淮低头看报,刚这么说着,也忽地瞪大眼睛,屁滚尿流地从背包里把赵初胎的手机取了过来,“我觉得哥不会寻死。”
赵初胎已经拨好了电话,等人接听的当儿,她瞪叶沧淮:“那你说他会干嘛?”
“猜不出,可能是更恐怖的事儿。”
赵初胎等得心焦,懒得理他,好在那边赵维宗终于接了电话。
清了清嗓子,赵初胎道:“哥,你在干嘛呢?”
“上班,刚开晨会来着,大小姐有何吩咐?”
“没……我,我就是想你了,这两天有空碰个头?”
“怎么我妹妹今儿个这么温柔啊?”赵维宗笑了笑,“也行,你不是期末课紧吗,我就随你们时间吧,正好还想请老妹跟小叶帮个忙。”
赵初胎心说你咋跟没事人似的,难道还不知道消息?可她也不敢乱说,怕激了哥哥,只好答应下来:“那成,干脆今天晚上,咱去宝钞胡同吃羊肉烩面吧。”
“就烩面?我请客啊,挑个贵点的。”
“不要,我就想吃烩面。天儿怪冷的,小叶说吃羊肉补血呢,我又不喜欢涮肉。”
“好,那先挂了,”顿了顿,赵维宗又补充道,“晚上多给你加几份肉。”
那天晚上,赵初胎走到胡同口,远远地就看见赵维宗穿着一身单薄西装,正站在面馆门口抽烟,见他俩来了,便笑着朝这边挥手。
赵初胎戳了戳叶沧淮:“我怎么觉得,我哥有点那个……悲极反乐了?不是说那些特难受特失望的人,都喜欢冲人乐吗。”
叶沧淮皱了皱眉:“你也别这么想,说不定你哥是真的放下了,再说待会儿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待会儿一问?赵初胎待了一会儿,确实问了出口。沸腾拥挤的小面馆里,她拿筷子夹起两片羊肉,搁在白汤里搅动了几下,装作不经意道:“哥你有看报的习惯吗,或者看新闻?”
“怎么?你写的恐怖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