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维宗很自然地把手臂搭在孟春水肩上,就像热血漫画里的篮球少年经常做的那样,但没察觉到对方极轻地抖了一下——他光顾着惊讶了——春水临走前居然直接把半包烟随便扔进了旁边塞满肉串签子的垃圾桶里。
“你干嘛?”
“不需要了。”
“啊?”
“我是说,”孟春水转过头去,眼睛很亮地望着赵维宗,“我现在不需要抽它了。”
他们回去时,苏灵果然还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蹲在路灯下,让孟、赵两人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走吧,我让我妹分一半床给你,”赵维宗把她拉起来,“但咱们先说好了,明早吃完饭,你就好好回苏州去。”
“你抽烟了?”苏灵瞪着他道。
“嘘,千万别告诉我妈。”赵维宗嬉皮笑脸地默认了。
“也别告诉他爸。”孟春水也弯着眼睛补充。
快走到赵家门口时,苏灵快步走到两人前面,一边把头发扎起来,一边道:“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根本就不是小岳。”
“我也觉得,”这么说着,赵维宗对正拿钥匙开自家门的孟春水挥了挥手:“明天还得早起走队列,别给忘了。”
“我忘了你就来叫我呗。”孟春水侧身望他,说罢就掩上了自家的老木门。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这不听着呢吗,一会儿我就说你是附近住的同学,家里水管坏了,碰巧遇上就说来我家借住一晚,记得跟我爸妈问声好。”
苏灵全都照做了,可赵维宗仍然没能避免被爹妈用怀疑的眼神审视一番。幸亏苏灵“叔叔阿姨”叫得很甜,还讨了些赵母的欢心,让他们得以平静度过此夜。
不过,为证清白,赵维宗那晚还是选择在院里的小转椅上度过。他听着屋子里头吱儿哇乱叫的声音,知道赵初胎又不想写作业,在瞎闹了,可他不想管,只是拿脚蹬着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天上的几颗亮星也跟着乱转。他想着明早隔壁的鸽子会不会在自己身上拉屎,一直很清醒。夜里冷了,溜进屋里拿了毛巾被盖上,才慢慢睡了过去。
那边的孟春水坐在床上,注视着蚊帐里飞舞的几只大蚊子,也没有很快睡着。
其实小赵问他烟龄的时候,孟春水说了谎。这也是他第一回 抽烟,就刚才在胡同腰那块的小店随便买了包看得顺眼的红塔山,连兜里那个塑料打火机也是现买的,居然抽得还挺顺,赵维宗来找他时,已经靠墙边干下去五六根。
那时为什么突然想抽烟,又是为什么不告诉赵维宗真话,他说不明白。至于后来为什么突然又不想抽了,连烟盒也懒得留着,可能心里有那么点模糊的答案,却又像没有。他只记得天上的月亮又大又亮,勾肩搭背那种实打实的压感混着汗味和路边的馄饨味儿,让这蜻蜓点水般的思虑很快散在夏天的热风里了。
第03章
苏灵那事还没完,这边赵维宗又摊上事儿了,似乎还是更大的事,但不同的是,这回根本没给他时间去想怎么解决。
起因是他那天从院儿里的转椅上醒来,竟看见淑芬赫然站在自己跟前。这比见鬼还惊悚,让他感觉活在梦中,往四周一看,和淑芬站一块的,居然还有他那向来气势很足的老娘,以及满脸写着“自求多福”的老爹,再举目四望,向来和自己统一战线的爷爷奶奶赵初胎,全都没了踪影。赵维宗心说坏了,我最近做了什么亏心事,怎么有种天要亡我的感觉?
淑芬还带着他的招牌微笑,背着手弯腰道:“醒啦?”
赵维宗知道来者不善,脑子飞快转着,瞬间排出了许多种可能:第一,胡同里卖烧饼的还没开始吆喝,肯定还没到七点,自己绝对没睡过头;第二,这学期他一没拖欠作业,二没干混蛋事儿,怎么着也不至于让淑芬这尊大佛这个点儿突然找上门来。
他沉吟了一下,站起来道:“老师,昨天有点累,刚才真不好意思没去迎接您。”
“可不是吗,你昨天还真是累着了,”淑芬幽幽道,“闺女让学生帮忙照顾了一晚上,我心里确实有点过意不去。”
赵维宗大骇:“……您闺女?”
“过来吧。”淑芬扭头朝着里屋说了句,然后赵维宗就看见苏灵肿着眼泡,鼻子红红地小步走了出来。
淑芬道:“昨晚别的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是在校门口看到我闺女了,我说不可能啊,她不是在她妈妈那儿好好上学呢吗?今早顺路去问了问保安大爷,人家说却是有那么一个小姑娘来了,最后还跟着你走了,所以我这不就来找你了吗。”
话说回来,这淑芬确实姓苏,名叫苏深,可赵维宗怎么也没想到嘴边来俩姓苏的都能有这么大关系,他只觉得自己完蛋了:“我、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了。”
苏灵和赵母同时怒了:“怎么回事,我还问你呢!”
“阿姨您先说。”苏灵道。
赵母倒也不客气:“我说赵维宗,你现在长本事了是吧,没事儿把人姑娘往家带,连人家是谁,是干什么的都没弄明白,还嫌你妈这一天天的事儿不够多是吧?”
我不是,我没有,赵维宗很委屈,可他没法说。
苏灵见赵母说完了,便瞪着赵维宗,恨恨道:“你根本就不是小岳,为什么要骗我?”
这得问你家小岳去啊!赵维宗更委屈了,可他还是没法说。他又看见自己老爹已然拎着菜篮子溜之大吉,心里又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