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咱们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是鲁铁锤,他们都叫我大铁锤或打铁的,小兄弟你呢?”铁匠问那英俊少年道。
“弘止。”那英俊少年回道。他心中虽有情,可他的话却没有一丝感情;他心中虽有千言,而他的话则从不多说一个的字。
“名字挺文气的,不像我这个大老粗,好兄弟,哈哈哈哈……”铁匠鲁铁锤自语道。
“欸!小兄弟!”鲁铁锤拿过那英俊少年弘止手中的剑,掂了掂,惊道,“你这可是木剑呐!”
外似无情,内实重义,若非那弘止少年心中愿意,便是“天下第一剑”南宫离也决计夺不走他手中的木剑!他自辨善恶,心喜那鲁铁锤古道热肠、至性志情,也礼道:“是。”他的有礼,冷得近乎无礼,好似还远远比不过那些伪君子的虚礼。
同是天涯沦落人,屠龙好汉志同道合,个个亲赛兄弟,而那鲁铁锤更是豪放洒脱之人,浑不在意那些伪君子的繁文缛节,因此也丝毫不在意弘止究竟是有礼、还是无礼,依旧和气地关心道:“小兄弟,你可是第一次与这些个清狗鞑子作战?”
“是。”
“哎呀!难怪啊!”鲁铁锤立即忧形于色,大叫道,“小兄弟!那些狗鞑子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畜生都不如的狗东西!小兄弟,他们百十万人,手里拿的可都是能杀咱们汉人的钢刀啊!你这、你这拿木剑,可是要……要吃大亏的啊!”
“我也是鞑子。”弘止道。
身在一个极其仇视满人的环境中,竟能将自己的“鞑子”身份说得这般淡然,这是何等坦荡的胸怀!这人又是何等脱俗不群的君子!
鲁铁锤闻言,惊睁圆眼,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汉人。”弘止道。
鲁铁锤想说些什么,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
“多谢!”弘止心中感激鲁铁锤的好心,一向不爱说话的他竟然一连说了两个好字!而他素来冰冷无情的话语中也饱含了旁人一听便出的感情!这份真情实感,却是那些最好做作的伪君子怎么也装不来的。
“你、你…你是清兵!”鲁铁锤小心问道。
“不是。”
鲁铁锤闻言,长吁了气,心也放下了。
“皇帝暴而负国,官吏贪而害民,我便提剑杀之!”弘止冷冷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人人皆可为水浒好汉,何必强分满汉!”
“我可以走。”弘止道。此刻的他,还是那个好似毫无感情的英俊少年,天生帝王气,孤傲天地间,平等视众生,却又唯他独尊贵!
“不不不!”鲁铁锤忙扯住弘止,歉然道,“好兄弟!你不可以走!我、我…我不会说话,不是这个意思!想那古今的邪派之中,藏了多少绝顶的大好人,而哪一个名门正派会没有许多可恨之极的伪君子,这些人数都数不清……那些清狗鞑…那、那狗皇帝手下的畜生们害的人可远不止我们汉人,咱们都是被那些误国误民的狗东西、直娘贼害的苦命人!我、我这…我真该死!刚才不该那样问你,还乱分什么满汉,我自己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没事。”弘止止住了鲁铁锤对自己的咒骂。
“小兄弟,你是条好汉子!我鲁铁锤认定你这个兄弟了!”鲁铁锤大声笑道,“来!小兄弟,这个你拿着!”
弘止看着鲁铁锤递过来的无鞘刀,但见此刀虽是粗铁锻造成的,可刀在月下白光流动,寒气隐隐刺人眉心,却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铸此刀之人的技艺,定已炉火纯青,世间少有!却不知这铸刀之人是谁?
鲁铁锤见弘止犹豫不定,不知要接不接这刀,急道:“小兄弟,怎么你不愿与我结为兄弟!”
“不是。”
鲁铁锤闻言,开心地笑道:“好兄弟,你快收下吧!这刀是我师父与我一起打造的,它虽是粗铁,可好使得很!死在它之下的贪官污吏不计其数!小兄弟你快收下这刀,试试这刀,明天杀敌要用,你不收可就是太见外了……”
弘止见鲁铁锤光着膀子,身上再无别的兵刃,可这条好汉子这般地舍己为人,弘止也不好意思说出半句推辞的言语,便问道:“我若接了这刀,您明日用什么兵刃?”
鲁铁锤大笑:“好兄弟!你这心儿真好!兄弟啊,我是个打铁的,我这一生别的事做不来,就会铸刀铸剑了,我身边的兵器只会嫌多,怎么会不够用呢!兄弟你还担心我没兵刃使?哈哈哈……好兄弟,快收下,明日可别吃了清兵的亏!还有这木剑,刚才也忘记还给你了。这剑,你既贴身佩戴,必是你心爱之物……”
弘止推辞不得鲁铁锤的好意,便恭恭敬敬地接过长刀。一向只有礼往的弘止,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收受朋友的礼物。
“还有,好兄弟,明日杀敌,你可定要紧紧靠着我!咱们既是兄弟,那么便生要生在一起,死也要死得同年同月同日!”鲁铁锤道。
那弘止何等智慧,他又岂能不知,鲁铁锤这看似随随便便的一句话,这般叮嘱自己,其实是为了明日能拼死保护自己这个以木剑为防身兵器、从未上过战场的“羸弱”兄弟,以防自己初出茅庐、出师未捷便要“醉”卧沙场了。弘止心中大是感激,他握紧了自己掌中的木剑,心道:“鲁大哥,明日我定会紧紧跟着您!”
“更深露重,鲁大哥,您怎么还赤着身子?”弘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