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完活轮着休息的时候,一块的那些伙伴都是席地而卧,呼呼大睡,因为,到了浇地的时候,水车是白天黑夜都不能停地,所以,熬得人一得空就倒在地上睡。
陶土虎却睡不着,休息的时候,就转到芦苇丛里,到处找鹌鹑窝,找了十几个鹌鹑蛋,等到拿回家,煮给小弟弟山牛吃,那可是难得的美味呀。
陶土虎正平心静气的寻找时,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一个人低低的压抑的呻吟声,他拨开身边的芦苇,顺着声音看去,心里一紧,在不远处的一处水洼里,趴着一个人,面朝下,看不清面目,两条腿泡在水里,可能受了伤,染得那洼水都变成了鲜红色。
陶土虎向四周看了一下,慢慢向那人走过去,可是却突然看着那人,猛地停下了脚步。
在芦苇间隙的那个小水洼里,趴着一个汉子,身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长得长长大大的,圆愣愣的头,露着头皮的短茬头发,浑身滚满了淤泥,大半个身子泡在水洼里,现在正抬起头,扬着两条卧蚕似的浓眉,环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陶土虎,右手微微举起,手里赫然是一把匣子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陶土虎。
陶土虎吓了一跳,心里第一念头就是,“碰到土匪了,”他知道,这个年代的土匪,为了活命是什么残酷的事都能做出来的。
前两天土匪来抢掠时,村里开磨房的王毛驴牵着驴带着一家逃难,半路里由于枪响,惊了毛驴,挣脱缰绳跑了,这可是一家人的命啊,一家人只顾追毛驴,被土匪堵在村子里,一家四口全被害了。
昨天刚出的殡,在村边的墓田里,一摆四口新坟,真惨啊。
陶土虎心里正踌躇,是掉头跑呢?还是走过去,就在这时,就看到那人头一歪,右手一下子耷拉下来,手里的枪也摔在一边,好像突然睡过去了一样。
陶土虎慢慢走过去一看,那汉子应该是昏过去了,头歪在一边,脸上也满是淤泥,看不清模样,但是看起来应该非常年轻,大概不会超过二十多岁,腰间扎着一根牛皮武装带,上面带着一副枪套,别着一把带套的匕首。
陶土虎先把匕首从他腰间拔出来,和那匣子枪都扔到一边。然后使劲把他从水洼里拖出来,放在一处稍微干一点的地方,那大汉又轻声的呻吟起来,慢慢睁开了眼。
“你怎么了?你是哪里的?”陶土虎站在一边问。
大汉没有说话,只是挣扎着慢慢欠起身,紧紧地盯着陶土虎。
☆、第一章 枪伤
大汉双手攥拳,浑身的肌肉绷紧。
虽然脸上糊满了黑泥,但还是难掩他脸上露出来的恶狠狠地样子。
好像随时就会扑上来,把陶土虎扑在地上,一口把他吞下去。
“你……你躺好了,容我……看看你伤哪里了?”陶土虎强压住心头的恐惧,指了指那人的腿对他说。
大汉看了看他,瞪大眼睛,裂开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狠狠地问道:“你是谁?离我远点……不然,我弄死你。”
陶土虎退后一步,看着他,说道:“我……我是村里的,是在这里踩水车的,浇地呢。”
那大汉又抬起头,紧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好像才稍稍的放了心。
“是腿,挂彩了,”神情松弛了一下,他疲惫的说,然后就一下子倒下来。
陶土虎走过去,蹲下身,看到那人右边的裤腿上有一个洞,连忙把他裤腿卷起来,一直卷到大腿,才看到大腿根上豁然有大大的一个枪眼,拳头大的地方,肉色已经发黑,发出一股怪味道。
陶土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伤口,正不知道如何处理,就听到那大汉小声的说:“小兄弟是哪里人?”
“我是陶家营子的。”陶土虎随口说道。
大汉一听,又一下撑起身子,恶狠狠地盯着他,说道:“陶家营子?你……你吴大桥的啥人?”
陶土虎说道:“俺是他的短工,给他干活呢……”
陶土虎说完,看到那人有气无力的样子,大概是饿的这样,就从怀里摸出一个野菜混高粱面饽饽,递到那人手里。
大汉看到饽饽,两眼放光,一把就夺过来,按到嘴上,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一个饽饽不一会就下去了,直噎地翻着白眼。
吃完后,又眼巴巴地看着陶土虎。
陶土虎怀里还有一个饽饽,但这是他的晚饭。
给地主家蹬水车,中午只管一顿午饭,是每人三个高粱玉米面混着的饽饽,还有一桶小米汤尽着喝。
晚饭是自己从家里带来,娘总是在陶土虎回家时,用一块旧白毛巾包着两个野菜混高粱面饽饽,还有一块老咸菜,让他带上,作为晚饭。
陶土虎踌躇了一下,又从怀里拿出那个饽饽递到大汉手里,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大汉吃了两个饽饽,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看着眼睛有了一丝神气,微微欠起身,对陶土虎说:“小兄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来日相见,必当厚报,”过了一会又说,“现下,还请小兄弟帮一个忙,请把那把刀拿过来,帮我把子弹抠出来。”
陶土虎哪里干过这个,略一踌躇,但看到那人坚定的目光,就心一横,把刀子拿过来,从刀鞘里拔出来。
“别怕,我受得住,把伤口边上的烂肉都挖掉,把里面的子弹替我挖出来,看到新鲜的血流出来,就好了。”那人一边说,一边折断几棵芦苇,塞到嘴里,用牙咬住,往地上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