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出来,神爷知道上当了,怎麽追著王爷呼唤王爷都拉不回来。
“这东西必须换了,扔不得!”按理说神爷请神所用的灵物里没有符纸之类的,王爷就不知道他怎麽急成这样,“没了东西镇住,这一灾是真熬不过!除非……”
神爷这个“除非”还没说完,王爷的巴掌就呼扇过来,还是没病重的王爷的巴掌。
王爷顶讨厌他这样的口气,好像他什麽都能预见似的,好像跟他一比,谁都是短视无功之人。
“你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王爷扔下这句话,把神爷远远地甩在背後,寻人去搜墙缝里的符纸了。
神爷只是被尊称为神爷,神爷明明白白是个人,活生生的人。王爷可是一直这麽觉著的。
因为他是个人,王爷才多看他两眼,才愿留他在府上,才想整日养著这活生生的废物。
被传得法力无边的瓦姆神爷在永不信鬼神之道的王爷手下,不是废物是什麽?
不过现在那些被捧得赛过半个神仙的医生在王爷眼里,也跟废物差不多──连个正经的药都开不出来,每次喝到口中,王爷都能尝到一股浓重的巫医味道。
就拿眼前这个大夫来说。四十上下的年纪,打扮倒是副正经人的模样,可说出的话放在王爷耳朵里面,尽是巫师的口角。
请大夫来的仆役,算是府里最体贴王爷心思的那几人中的一位。王爷听著大夫问询,不答,心里转了转,可能那仆役也知道这大夫不过一介巫医,也知道自家主子心性,更是知道自家主子大概只能用上医死马的办法,一屋子的人,从病人到大夫,连旁观者都摆出死气沈沈的面孔,根本没人把此次看诊当成一回事儿了。
可大夫还想要赏钱,总得装模作样地下点工夫:“……不知王爷这里可供著什麽神灵?”
要不是巫医,怎麽会把病症牵扯到这种问题上来?王爷不耐烦了,想著死了就死了,别再牵强附会鬼神精怪,准备赶人;可仆役比他灵敏,赶紧答:“这边可是有一出生就接了瓦姆神的神爷撑著呐!”
好死不死,瓦姆神爷又被拿出来炫耀一番,王爷听见神爷,抬手遣人的力气都溜出去,索性等那巫医赞叹两句再说。
“‘瓦姆’?怎麽供这种凶神?”
这下好了,此话一出,王爷就跟病好了一半似的,睁眼振作。
“那都是异族的迷信,什麽掌管冥府与人世界线的善神,什麽能救人,到咱们这边说来,都是自欺欺人的理儿。”大夫头头是道,字字句句都像是抚在王爷心坎上,舒舒服服地揉过一遭,引得先前不大乐意动弹的王爷频频点头,“您想啊,守在冥府边上的神灵,那身上的阴气定是极重的,不好──王爷您也说,寒得紧,肯定是著了瓦姆神的道儿!”
没想到这巫医也懂些道理。王爷的病登时好了大半。一旁的仆役也听懂了,恍然大悟──敢情这回不是王爷自己害了自己,是神爷害了他啊!
“王爷,您可得快些,送神要紧!”大夫痛心疾首,高声疾呼。
什麽瓦姆不瓦姆的,异邦的东西,怎麽都不知根底,早该滚蛋了!王爷心里跟著激动一回。
“依你之……”“请神容易送神难,大夫您可得替咱们王爷想个法子!”王爷刚要接那巫医的话茬儿,仆役一兴奋,抢了主子一步。
王爷突然觉得奇怪,方才还在炫耀瓦姆,三两句话就愿把它掀翻在地了?
王爷有些高兴,又有点不高兴。
“异族方术小人也有些见闻,接过神的巫人若要送神,倒也简单。”巫医本性毕露,神神秘秘,凑王爷近些,却不压低声音,“让巫人殉神就行了。”
“殉神”?王爷觉得听人说过。
“对,殉神!”仆役就知道瞎起劲,重复一遍,愣住了,“……怎麽个做法?”
“简单。瓦姆极阴,让巫人蹈火,取其烬,王爷以兰汤服三钱,余下的铺在王府几处门头之上,瓦姆自然就走了。”
大夫得意,仆役听著也觉得简单,雀跃一阵。这回是王爷沈默了。
蹈火……取其烬……王爷原本只是感到不对,现在终於明白了──他们说的巫人是神爷!
什麽殉神!巫医就是巫医,还是最毒的那种,支使著人放火杀人,食人骨血,还以为是好事儿,说得理直气壮呢!
王爷不干了。他要治的是病,要赶的是瓦姆,是巫,不是要赶神爷,更不要赶尽杀绝。
“王爷,这可是个好法子!您看……”“什麽怪力乱神的东西!让你请个医生都不知……”
仆役被巫医煽动得不知东南西北,王爷抢著骂上一句,後面的话就被剧烈的咳嗽噎在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什麽殉神!谁准许神爷殉神的?王爷想著所谓“蹈火”的场面,冰寒彻骨的身上也感觉到一阵灼烫,痛得更厉害了。
这事儿在仆役间传开来去,都奇怪了:王爷又不要神巫之事又要留著神爷,都病成这样了,还瞎折腾什麽啊!
这些不懂事的下人都不明白,王爷当初留著神爷又不是为了敬瓦姆神,王爷那是喜他爱他啊!
王爷病了多少日子,他自己记不清楚,只是那天一睁眼想起来──他没见到神爷的时日,也太长了吧?
原来王爷至今连一句神爷在哪儿都没问过。
也对,过去神爷都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说些不中听的事情,或者就只是守著,全都不需要王爷呼唤;神爷从